“你就不担心他们私自分了药品,再拿到黑市上卖么?”

“仓库大门的钥匙只有你福田叔有。蒲公馆的人和英国人互为掣肘。”

“万一他们合作起来……”

“黑市上没有人敢收从蒲氏仓库里流出来的东西。有价无市,价值等于零。”

“爸爸,你还是给我一瓶吧,就一瓶。我答应你,救活了贝多芬,以后我再也不去孤儿院了。”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回房间。”

“爸爸,看在妈妈的份上!”

“不许再提你妈妈!”蒲望石暴喝。

“不提就不提!”

一手扫过五斗橱上的景泰蓝花瓶。

哐当。

跌得粉碎。

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路上又砸了一盆矮松、一个烟灰缸、一架留声机。

已经睡下的佣人们纷纷从厢房里跑出来,扣着衣襟上的扣子。

“不许看!”

她指着她们,一个人跑回房间。

房门摔得整座蒲公馆都听得见。

阿平叔不在。

蒲公馆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英国人也在。

她在灯下检视手指上的松针毛刺。

谁知道矮松那么沉。

她推了好几把才推倒。

食指指腹上一个细小的黑点,抚摸时有刺痛感。

完全不影响手指弯曲。

她走到房门边,贴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没有听到蒲望石发脾气,下人们嘀嘀咕咕收拾着客厅里的残局。

今夜无论再有什么动静,他们都不会出来了。

她换上已经洗净晾干的对襟灰袄,坐在桌前等,等楼下的声音消失。

时针指向十二点零五分。

大门开合的声音。

紧接着,厢房木门的吱呀声。

肩膀被猛拍一下。

她跳起来。

海棠鬼魂一样站在她身后,“中邪了?穿成这样发什么呆?”

忘了还有一个海棠!

事不宜迟。

操起白玉茉莉花镇纸敲海棠的头。

下不去手。

海棠没有晕倒,反手抢走镇纸,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中的哪门子的邪?怎么无缘无故地打人?”

把她绑起来?

可海棠扭得她的手腕生疼,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海棠,我要去蒲氏仓库偷盘尼西林,你如果喊,我一辈子不理你。”

她看着海棠。

海棠也看着她。

半晌,海棠点点头,“我知道了。”

“有人问起,你就说我睡了。”

“我跟你一起去。”

“啊?”她傻了,今晚中邪的不止她一个。

“啊什么啊?两个人有个照应。”海棠转身欲走,她扯住她的袖子,“你不会是想出卖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