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处分这件事在我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我爸爸在R大教美术,每周末提著个画桶去颐和园写生,如闲云野鹤。我妈甚至安慰我说中学有几个处分没关系,反正也没有档案。她如此溺爱我是因为她在生下我之後得知自己此生不可能再有小孩了,我爸爸则是世外高人,同一切搞艺术的人一样思想超前,他希望我无拘无束的生活,他宁愿我是任性妄为的毕加索也不是先割耳朵後自杀的梵高。
锺洋也同样没有受到任何责难,这是我到他家住的时候发现的。他们家三代单传,有一个比他大11岁的姐姐在美国。当初他的父母并没有什麽传宗接代的意识,本想只有一个女儿就够了,不料他的奶奶在得知即将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之後,千里迢迢从福建老家赶来监督著他们生下他,老来得子自然宠爱至极。而且他只要把球踢好就有前途,其他的反倒在其次。
锺洋家住在密云水库边上,整个夏天除了球队训练我们俩都泡在水库里游泳,污染北京的饮用水源。他父母年纪很大,对我十分亲切,每天做好早中晚饭等我们来吃。
7、8月份的太阳毒辣,将我们俩晒成两个黑人儿。假期过後人们惊恐的发现我和锺洋两个彻底勾结在一起,从此狼狈为奸,做尽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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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天和钟洋他们球队的一帮人混,与同班同学反而没有什么来往,许多人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后来干脆晚上也住在钟洋他们宿舍,有时睡别人的空床,有时就和钟洋挤在一起。我们俩常常在上课时间窝在宿舍里,看各种各样的闲书。钟洋喜欢看电影,当时没有条件,他就专门拣拍成电影的原著看。
“如果没有足球的话,我就去当导演。”他常常一边看一边说,“这书要是依着我就这么拍才行,都给这帮笨蛋祸害了。”
学生宿舍里住的大多是球队的人,也有一些是家住在远郊区县的,考进来的分数高的吓死人,成天自习,与我的作息刚好相反,我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他们对我也敬而远之,以至见面不识。只记得有三个住在平谷的,每周要坐火车回家,听上去很夸张,这三个人恰好都姓张,所以被称为“平谷三张”。还有一个怀柔的女生叫“怀柔一枝花”,总认为自己色艺双绝,我刚住进来的那阵总拼命朝我抛媚眼,搞得我食欲大减,抱头鼠窜。除了这几个我只记住外号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印象最深的人叫焦健,和钟洋在同一个宿舍。
我之所以对他记忆深刻,是因为三年来我和钟洋经常揍他。此人阴险狡诈,笑里藏刀,专喜欢暗地里搞阴谋诡计。
那时我们俩总在宿舍里抽烟,他表面上笑脸相迎,有时从外面回来还帮我们带一包呢,私地下却跑到舍监那里告状,说我们违反校规,影响他学习,损害他健康,建议学校给我们处分。他哪知道舍监李奶奶是我爸爸的师母,从小看我长大,比我亲奶奶还亲,要不我怎么能在宿舍出入自由呢!这小子跑来通知我们舍监有请的时候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而我们从李奶奶那里得知事情始末,回来之后自然把他按在地上给打了一顿。
“给老子下绊,你还早呢!”我一边踹他一边冷笑。
钟洋把一只臭袜子塞进他哭咧咧的嘴里,恶狠狠的吓唬他:
“你再去告呀,下次就叫你吃进去!”
也许是钟洋的恐吓起了作用,此事从此不了了之,焦健人如其名,一见到我俩就跟三孙子似的,点头哈腰,一脸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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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半天不相干的人,我想我似乎应该系统的介绍一下钟洋,就像小学时写的习作《我的同学某某某》那样,可每当提笔又思绪万千,不知从何处下手。
钟洋为人豁达、开朗、乐观、朋友多、爱憎分明、坚忍不拔、目标坚定,与我在一起就如同光与影。我整天如个魂似的飘来荡去,用我们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