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洋的出名是所有男生梦寐以求的那种,他是校足球队的前锋──我们学校的足球队是常拿全国冠军的──球技高超,在场上挥洒自如。他训练的时候总有一群小姑娘在旁边尖叫,令人颇为嫉妒。
而我的名声则是源於一次家访。那时刚入学不久,班主任照例到各个学生家访问,到我家的时候自然告了我许多状,其出於什麽居心可昭然若揭。不料我妈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说,你要是再说我儿子的坏话就出去。那个有三十年教龄的老女人从没见过这种阵势,立时涨红了脸,夺路而逃,从此对我不闻不问。第二天此事在学校传开,经过不同的人的加工变成了我妈用!面杖把老师打出家门……
我现在仍然很清楚的记得,锺洋向我挥手的时候是逆光站著的,脸上一片模糊,周身镶了一圈金色光晕,如神祗下凡,令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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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把我和锺洋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的,是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
我们当时的考试是将年级所有学生打乱,按照第一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大排名,每50人一组分散在1至9班。也就是说如果能在那次期中考试时顺利进入1至4班,那麽在以後的每次考试中只要稍微借鉴一下别人的卷子就可立於不败之地。反之如果不幸掉到5──-9班,那麽除非个人努力否则休想出头,因为周围的人都和你水平一样差,有的比你还不如。
初中就在本校的我自然深喑此道,在期中考试的时候成功抄到一份据说是房山区第一的牛人的答案而名列前150名,在3班考试。倒不是我想要多好的成绩,反正我的父母也不要求,促使我做这种无聊事的主要原因是,每次大考过後必然会为不及格的差生安排假期补课──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啊!
锺洋在考前找到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认识的人里除了我以外基本上都是在8、9班混的。
那天放学後,锺洋他们球队在操场上训练,我一个人坐在看台上看一本《海明威选集》,刚刚看完《乞力马扎罗的雪》,就听到看台下面有人叫我。我抬起头,看见锺洋站在跑道上,手里拿这个球:
“席安,是吧?”
我点点头:“锺洋?”
他咧开嘴笑起来:“你什麽时候走啊?”
“没准儿,怎麽了?”
“有点事想找你商量,能等我一会儿吗?
“行,什麽事啊?”
这时他们队里的人在操场那边叫他,他一脚把球开回去,转身跟我说:“等会儿再说,我们练到5点。”
我看了看表,刚刚4点20,阳光略微发黄,洒在操场上那群跑来跑去的小人身上,每个人都是黑黑的一条,分不清谁是谁。我的精神逐渐从肉体中剥离出去,在一个什麽都没有的空间里游荡。
发呆是我的拿手好戏,据说这种状态现在有个新词叫冥想,是很难达到的境界,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每次回过魂来,时光已匆匆流逝,身边早已物是人非。
锺洋常说我是个对自己太残酷的人,因为我放任自己被自我吞噬却不挣扎也不说话,而他就是要将我从寂寞中拯救出来,这是他的使命并且命中注定。
“你太孤僻了,席安。”他总是这样说:“我要让你的人生变得有色彩。”
我寂寞吗?我怎麽不觉得?只要我愿意我想我当然也可以成为众人的焦点,只不过我不屑於此。
我的梦想在7岁那年破灭,从此无欲无求。
我被父母的关爱包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想要什麽,他们就给我什麽,呵寒问暖,无微不至。
这浓厚的爱将我与周遭的一切隔绝了,其他人、其他事、其他物,都不能引起我的丝毫关注。也许这世上还会有人如他们一样爱我,可我已经无法发现,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