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月也就这么一直忍受了。
客厅桌子是吃饭和办公两用的,上面摆着些零碎的照片和手写的随笔记录。
岑月捏着笔,边看视频边在纸上记录,和整理重要的信息点。
这个随身携带的本子有些年头了,也偶尔会用来写日记,藏青色封皮,砖头样厚的一本,字迹新旧交叠,随着手指的翻页在暖黄色灯光下一点点映现。
岑月是一个不太会表达感受的人,用词简单直白,记录的也大多是生活中琐碎小事,像流水账一样,没什么好看的亮点。
视频正好放到她问周渝北是否打算回京都的画面。
薄薄的水汽细密地凝在玻璃上,被路灯映出漂亮的弧光。
视频里他只是微微侧着脸,昳丽的眉目连光都要关照三分,桃花眼轻轻弯起,松筋软骨地倚坐着,姿态闲散随意,却处处都透着勾人的欲。
他的确有一副勾人的好皮囊,游走花丛,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看似看谁都深情。
却留走随意,收放自如,像个渣男。
从不为别人的心动买单。
岑月不可避免地想到17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周渝北时的景象。
……
那年暑假她第一次走出明鹿县,带着对父亲的雏鸟情节,用瘦弱身板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在大的像迷宫一样高铁站迷茫穿行。
接她的孟秘书脸上纹多的和橘子皮一样,一笑就全部皱在了一起。
他告诉岑月,爸爸和阿姨弟弟妹妹都在江南居等她。
临江有着明鹿县从没见过的高楼大厦,还有灯火澄亮的仿古建筑。
包厢门打开,许久未见的岑至海正红着脸给主位上的年轻妇人倒酒,龙凤胎儿女乖巧可爱,一大家子人言笑晏晏,幸福仿佛都要溢出来了。
只有岑月一个人捏着有些磨损的校服衣角站在门外,是个唐突又局促的外来者。
主位上的年轻妇人是黎书佳,是当年岑至海和许心姿离婚后倒插门娶的老婆,临江老牌房地产开发商独女。
旁边,是他们共同孕育的一双儿女。
黎书佳的目光比岑至海的先瞥过来,美目轻佻,含着打量的意味,将少女从头到脚都扫视一遍。
像是随意打量货架上的商品一样,给人一种很轻蔑,却又无处遁形的感觉。
这顿饭,明面上是给岑月接风洗尘,实际上是黎书佳让岑月知道,在临江、在岑家,谁的话说出来重量大。
岑月只是低头扒饭,平静地听着黎书佳有意无意的暗讽和炫耀,并不做声。
这场平静而诡谲的饭局终止于岑禹涵一杯茶水。
这个才六岁大的胖小子,张牙舞爪地将瓷杯里的热茶水浇了岑月一身。
“我才不要这个穷酸鬼来当我的姐姐!”
尖锐的叫声刺入耳底,烫意裹挟着反胃感再次袭来
“穷酸鬼!不要和我们抢爸爸!”
“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我们才不喜欢你!也不要你当我们的姐姐!”岑听涵也跟着附和。
灯光刺白,刀叉冰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开始逆流,少女抿唇,后背倔犟般地挺直,掀眸,直视他们。
一向温和的眼睛里,多了股倔犟不甘的意味。
岑禹涵两兄妹却并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一个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大闹,一个踩在椅子上哭的堪比杀猪,黎书佳和岑至海头疼地一人劝一个,包厢乱的像是一锅煮开的粥。
最后岑至海受不了,略带无奈地说:“岑月,你要不要先出去一下?等我把小禹和小听哄好再回来,好不好?”
这场表面的和平终于维持不下去,一时间讽刺、委屈、无奈……无数中说不清道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