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见你讲这一句话,见你点头,耳后黑发下落,遮你半张脸,摇摇晃晃,挡我视线。
我魂魄再次被一缕发勾住。
我直伸手。
食指将你头发勾起。
结果还未来得及放你耳后。
你就回头,透过发来望我,此时电力系统还未恢复,你轮廓影影绰绰,停两秒,黑发终于从我手中滑走。
我愣住。
你眼梢一下弯起来,弧度似一张弓,逐渐拉大,丰茂勾我。然后过来,用肩抵我肩,似孩童般撞我,玩笑语气,
“明小姐怕不是一见我脸庞就想哭?”
我摇头,说,“不是。”
你歪头,看我一会,大概以为我有话要讲,对我提出邀请,“你同我来一下。”
我不知你要带我去哪里。
但你已经侧头去与同学耳语几句,紧接着,从床沿边拿过外套,站起,像只高贵黑天鹅在五彩斑斓里穿梭。
你穿过这些潮闷气味,和灰色人群,然后回头,于朦胧中望我,在我脑中擂鼓,单单喊我一句,
“明小姐?”
我在这声“明小姐”中,想起一部老片,主角在疾驰火车相遇,即刻下车到维也纳,当晚同游街头,去书店去摩天轮,去轮渡去公园,在天亮时于车站吻别。
或者我们那晚也该去坐趟不知名火车,黎明前在陌生城市下车,去书店去摩天轮,去轮渡去公园,在天亮时于车站吻别。
如果世界末日天真的不亮?那又会如何?
我站起来,跟你走。
有同学发现我们踪影,大喊“你们偷跑!”。你不理,只笑一下,默默穿鞋,穿衣,戴围巾,左右挑一瓶啤酒,带我拐过几多同学,一路热气扑得我手心发热,结果只是带我来到红色屋顶露台。
不知现在是几时,室外黑如汽油浸透满天,却铺一层白雪,冷气瞬间扑面,如被冻住的黑白默片。
我又成俄罗斯套娃,滑稽抱紧自己围巾大衣,却还是跟你脚步,在露台瓦片处寻一片干净地,落座。
一楼二楼的喧嚷声还是传来,青年人果真活力无限,等不到黎明就不愿歇。此时雪停,风未停,你发被吹乱,却也只是随意撩开,然后很干脆,在栏杆磕开绿色瓶盖,新开啤酒白气涌出,我对你如此流利操作目瞪口呆。
你垂眼瞥向我,笑意在眼梢如那些啤酒沫般蔓延开来,然后将手中圆滚啤酒瓶先交予我,
“介意同饮一瓶吗?”
我其实已戒酒。
但刚刚已鬼使神差饮下鸡尾酒,此时又怎会说得出戒酒二字?
我摇头,接过啤酒瓶,饮一口,鼻腔口腔都被酒精味道铺满,我突然笑出声,再次想起我短暂反叛期饮多酒胃穿孔,又想起那老片,想要是我来演主角,我只能带人去饮酒抽香烟看烂片,直接将罗曼蒂克改成致郁丧片。
我饮过一口,就不再饮。
将啤酒瓶还给你。
你接过,抿一口,腮帮微微鼓起来,使靓女变鱼精。然后又迎风眺望远处雪地,一点一点将酒精下咽,重变那好似二十世纪末坚韧强悍的美人,
“笑什么?”
我不响。
我看到你毛衣领口被我眼泪填满,一片湿痕,看你外套衣领口扎你发,看你发梢自然卷被风吹,封住我眼。
那一瞬我大概脑汁早被搅乱,大脑也被灌铅,鬼使神差抓你发梢,问,
“会不会,今夜我们真等不到黎明升起?”
我明明不信传闻。当下拼命搜刮我自己,却惊觉我生命贫瘠寡淡至此,原来只能同你谈论传闻。故我只能抓住这传闻。
你听了,笑出声,发梢从我手中滑走,像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