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1 / 2)

他踉跄着扶住紫檀桌沿,指尖痉挛着扣住桌沿雕花,却在意识模糊的刹那,看见身边的云郡亭霍然起身,打翻了案头鎏金博山炉,龙涎香混着烟灰在月光里散成细雪。

恍惚间,他想到了林懿行……

战事愈发焦灼,温嘉言幽幽转醒之际听见云郡亭正于外间商议军务。

他听见了西凉国破的消息,也听见了西凉三百学子在玉京城前自刎,请求萧军放过西凉百姓。

翀南一带还在顽固抵抗,宋与偕与遗殇两面夹击,企图扼杀两国余孽。

下一个,就是北秦。

温嘉言赤着脚踩在蜀褥上,心知西凉那三百学子中定有林懿行。

喉间泛起的腥甜混着龙涎香的余韵,温嘉言望着案头尚未写完的《止戈疏》,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成一片血色的云。

他知道,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飞檐时,北秦的命运,就会像这盏即将燃尽的红烛,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他袍袖一扫,纷纷扬扬的纸张满屋飘飞。

一转眼,云郡亭进了暖阁。

他身上玄色衮服上金线绣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流转,腰间白玉带扣嵌着东珠,随着袍袖扫过御案的动作轻晃,带起满室翻飞的朱批。

那些批红在龙纹烛台上明明灭灭,恍若九重天外坠落的星子。

“握瑜……”

温嘉言攥着袖口的指尖泛白,羊脂玉佩在素色长衫上轻颤。

他本就清瘦的身形陷在榻上,仿佛随时会被龙涎香卷入缭绕的烟雾。两行清泪滑落时,像是被秋霜打过的茱萸果。

“郡亭,是我错了吗?”

云郡亭忽然按住他欲扶案起身的手,玄铁扳指触到他腕间跳动的脉搏。

帝王冕旒垂下的珠串在眼前晃动,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鸦羽般的阴影,喉结滚动着将那些碎金般的怜惜咽下:“你从未错。”

官窑青瓷茶盏被捏出蛛网般的裂痕,蒸腾的白雾里,他的声音像浸了秋霜的剑,“统一是大势所趋,成王败寇,我们只是败了。”

窗外梧桐叶打着旋儿掠过汉白玉雕窗,暖阁内的鎏金象首炉飘出袅袅青烟。

温嘉言望着他紧抿的薄唇,他颤抖着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那层批阅奏章磨出的薄茧,忽然低低笑出声来,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中灼灼发亮,恍若落在御笔朱砂里的墨点。

暮色如墨浸透雕花窗棂时,暖室内的铜炭盆仍泛着暗红的光。

康森的青布衣角掠过湘妃竹帘,在青砖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影子:“启禀圣上,霁王求见。”

檀香袅袅中,云郡亭转过脸时眼尾泛着病态的红。

烛火在翡翠屏风上投下晃动的山水倒影,他凝视着光影里的康森,喉结微微滚动:“传。”

掌心残留的温度还未散尽,他拍了拍温嘉言的肩,玄色广袖拂过案几上残留的纸张。

蟠龙柱下的阴影如一张吞噬光线的网,将他清瘦的身形渐渐吞没。

鎏金兽首衔环推开的刹那,晚霞正从雕花木格斜斜切进来。

秦亦临的月白锦袍镀着琥珀色光晕,腰间的羊脂玉佩随着步履轻晃,在青砖上敲出碎玉般的脆响。

“表兄。”

云郡亭的声音从阴影深处传来,惊起梁上栖息的白鸽。秦亦临循声望去,见帝王倚在蟠龙柱后,玄色冕旒垂落的玉珠遮挡了眉眼,唯有下颌线在暮色中勾勒出凌厉的弧度。

“瘦了许多。”秦亦临向前半步,腰间玉佩与帝王冕旒相碰,发出清越的共鸣。

云郡亭扯出一抹苦笑,抬手示意案前的紫檀椅,却听秦亦临道:“萧军前锋已过堑河。”

他忽然按住帝王的肩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