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没能认出你。”暮色漫过西陵,梓宫落葬的钟声撞碎暖阳。
云郡亭将信笺投入火盆,看着灰烬飘向西陵深处的无字碑此刻碑前新雪上,赫然印着几个血指印。
“圣上,无乂的尸身……”颜璟看着无乂身上的伤,于心不忍地移开眼。
“……给无乂立碑,碑文就写……”云郡亭的指尖抚过无字碑,积雪簌簌坠落。
雪粒子打进眼睫,他忽然道:“就写‘靳北雪,盛京血,棋终不悔’。”
呼延霖的刀背磕在碑上,溅起的火星照亮云郡亭素麻下的泪痕。
是夜,西陵飘起鹅毛大雪。
无乂的新坟前,云郡亭独坐至寅时。玄色大氅上落满积雪,他想起了那年靳北之战,无乂以一人之力引开堑东大军。
碑前的桂花枝突然折断,积雪簌簌落在“无乂之墓”四字上。
第127章 岁序更新(1)
【春】
金銮殿内铜鹤香篆袅袅,温嘉言玄色锦袍扫过蟠龙柱影。
“宋翯宋元书……”温嘉言负手沿金砖漫踱,玉扣在烛火下晃出冷光,“靳北的探子说,他被萧予慎发配到了靳北,无乂死状惨烈,瞧着不像他的手笔。”
狼毫在云郡亭指尖洇开墨渍,宣纸上未干的“慎”字被染作一团焦黑。小太监跪呈羊脂净帕,龙纹袖口掠过青玉笔架,碰出泠泠脆响。
云郡亭忽然将笔锋重重戳在镇纸麒麟眼上,墨珠溅在黄绫舆图的靳北边界,“此人在东延隐藏近十年,心机深沉,咱们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正的他。”
温嘉言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道:“郡亭,刺杀咱们的事,说不定不是萧……”
他瞥见帝王眉间的愁绪,似乎并不想提及往事,便自觉不再往下说。
云郡亭霍然起身,十二旒冕旒晃碎满殿烛火。康森带着小太监退至丹墀下,玉阶上的蟠龙映着帝王玄色衮服,恍若活物欲腾空。
“如今,南楚已成萧国囊中之物,端毅侯可到堑东了?”云郡亭忽然将染墨的指尖按在舆图堑东口岸,转移了话题。
温嘉言望着帝王指尖的墨痕,忽然想起去年前除夕夜,萧予慎冒着风雪去接云郡亭出宫。
烛火在青铜灯树间忽明忽暗,朱砂批注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康森跪在金砖上的膝盖微微发颤,掌心沁出的汗渍洇湿了袖口金线绣的獬豸纹。
“回圣上,”他叩首时拂尘碰在地上发出清响,“端毅侯卯时已过堑东界碑。”
云郡亭握着朱笔的指节骤然泛白,笔尖在御史弹劾的折子上洇开一团血珠。那折子边角还留着今早被茶盏烫出的焦痕,此刻被他重重合上时,宣纸撕裂的脆响惊飞了梁上栖鸟。
温嘉言俯身拾起折子,指尖抚过“放虎归山”四字时,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切在他银线织的鹤氅上。
“这群酒囊饭袋……”他摇头时银发拂过折子上的朱批,烛火在苍老的眉骨投下阴影,“萧军已然攻下南楚,他们还在计较端毅侯当年的……咳……”
剧烈的咳嗽震得案头铜镇纸滚落,云郡亭起身时玄色冕服扫过满地折子,十二旒白玉珠串叮当作响。
云郡亭在烛光中静默片刻,“你说,咱们有几成胜算?”
“若说西凉,对上何榛还好,就怕是西酌帝与叶明霄……”温嘉言欲言又止。
“连你都对萧国避而不谈。看来是毫无胜算了”年轻帝王忽然转身,冕旒扫过博山炉腾起的青烟。
殿外忽起夜风,吹得丹陛铜铃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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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昭阳宫,相思木叶簌簌扑在汉白玉阶上,恍若那年少年初至时,衣袂沾着的第一片离愁。
江圣熙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