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权仕说完,一甩宽袖径直上了二楼的厢间。
门外哀号之声不绝于耳。高台之上舞毕,一袭红衣的和鸾下来之后,老鸨亲亲热热地牵住她的手道:“和鸾啊,快去更衣吧,林公子还等着你呢!”
和鸾的手被老鸨牵着,那垂下的眉眼却是在瞧身侧之人。
目光短暂交汇,却又飞快离开。陆衡抿着唇看着和鸾的背影,怔愣过后又想起门外的解乔,匆忙提着袍子快步走了出去。
颜璟本就不欲劝,吊儿郎当地挥着折扇,热热闹闹地看了场好戏也上楼去了。
方才那番场景,恰巧被二楼栏杆处扮作富家公子的子逾尽收眼底。他此时正要下楼,正正好好与颜璟打了个照面。
两人扫过对方,敛下各自眸光中的隐晦。
春玉坊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中,云郡亭蹙着眉心放下布幔对长公主道:“再这般打下去,恐会出人命。”
“那又何妨?”长公主吹开浮沫,轻呷了口茶,“将事情闹得更大些,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人命关天。”
“身处乱世,要谋权定不能心软,一条人命罢了,”长公主嗤笑一声,“也算死得其所。”
“此人再怎么说也是个举子,公主熟谙帝王之术,应知此番公主出面并非为了人命,而是拉拢民心。”云郡亭道“这与公主施粥是同一目的。”
“真是麻烦。”长公主暗自嘟囔一声,却还是听进去了,戴上帷帽携阑珊二人下了马车。
--
近郊的一处跨院中,温嘉言兴致勃勃地跑到书房。春阳融雪,自窗外照进来,正巧落在林懿行身上。
“兄长。”温嘉言跑到他面前,将他手中执着的书卷压下,“翊小王爷说要来,你说怎到了现在还不见人影?”
“许是被何事耽搁了。”林懿行端坐于书案前,将书卷抽回,“你若要见小王爷,去东延府便是。”
自他出狱后,云郡亭时常来拜访,倒是和温嘉言混得熟了。
“兄长!”温嘉言一跺脚,绕到林懿行身后扶着他的肩将头探到他的面前,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小王爷帮了咱们,我只是心中感念罢了。”
林懿行轻翻书页,修长的手掌压住边角微偏着头,语气淡漠:“长公主并非池中之物,小王爷又与长公主走得颇近。”
“兄长科举之时便说入仕之后绝不站队,我谨记于心,同小王爷不过是我的私交罢了。”温嘉言松开手,熟稔地搬过一圆凳,又随手从案上拿过书卷,毫无规矩地靠上林懿行的肩。
林懿行眼尾扫过他,动了动唇却还是没说什么。
“兄长为何执意要入大理寺?”隔了许久,温嘉言神色恹恹,随手翻阅着书卷问道。
林懿行道:“如今朝廷的三法司中,圣上最是器重大理寺……”
“兄长在谋划什么?到如今也不愿告诉我吗?”温嘉言打断他的话,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如经年积雪般冷淡的眸子。
林懿行喟叹一声,自知瞒不过他。他们二人自小受人冷眼,他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而温嘉言愈发会察言观色了。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想着要有个了结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林懿行道。
“是陈年旧事还是不想将我牵扯进去,这二者我还是能分辨清楚的!”温嘉言“啪”地合上书,坐直身子道:“兄长既不说,那我便去问翊小王爷!”
“这干旁人何事?”林懿行要伸手去拉他,本是抓着了衣角,却又怕他摔了手掌虚握。最终,那片衣角还是从他手中溜走了。
就如温嘉言这个人一般,都是他留不住的。
春阳融雪,二者注定不能长久。
温嘉言跑出书房,立于门前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