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酒醒后,也大多不知道自己做了何事,更不会有何负疚悔恨之心,往往都是尽兴而归,便是偶有不满,他也会自找乐子排遣。
活到王家少爷这般,便也只能羡慕他生在一个好人家了。
伍青六仰躺着喘粗气,眼前似乎都是虚影,捉摸不定,他茫然视之,辨别不清景象,只感觉有人凑近了他,亲吻他,又细细糅作他。或也不是细细,而是残暴一般,只是酒劲麻痹了他的神思,使他感觉不到痛与乐,便只这般承受,承受一切暴风雪雨,或辗转爱欲。
宛宛不觉07
(柒)
是万万不敢想,自己一介穷苦之身,竟还有陷入奢华无度的一日。
过去陋屋破瓦,风雨不遮,仅两件布衣是洗了又洗补了又补,以辛苦力气挣得两个银钱也只能勉强糊口度日,又哪里像今时今日这般,铺张浪费衣食无节,如坐金山银山般,虚无缥缈,毫无脚踏实地之感。
可伍青六到底是穷惯了,他享受不了这些非他所有的财富,只觉得诚惶诚恐坐立不安,每日都想着逃走,可醉鬼王宛宛如今正对他痴迷上心,只想着百般玩弄于他,又怎会让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
不过,王宛宛醉酒之后却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比如这日,那县丞李横水又邀约他去喝酒,但这次却不是上那醉荫楼,而是到山野之中,颇有幕天席地放纵之意。
山涧中有条小溪,那李横水派人拉了几十辆装着酒的牛车上山,将那些美酒都倒至溪中,又在下游拦截设宴,山珍美味摆满溪岸,杯盘高垒,华盏取之不绝。
不仅如此,还有如云美婢在旁相候侍奉,此宴无比周到,又无比奢侈。别看李横水是个小小县丞,可他勾结山匪于山道劫往来富商以充家资,虽说比不上王家,但也算私囊中饱。
他为讨好王宛宛,也算是大费周章了。
不过其私心倒是不曾为外人道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对那姿容无双又好酒如痴的王家少爷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此等宴会,本来伍青六这等穷民是不配出席的,可奈何不住王宛宛非要携他来此凑个热闹。
见惯了王宛宛平日里的奢华,伍青六再见这山水间的筵席,倒也没有太大的动容,只是见那些美酒一坛一坛被倒入溪涧,也不全入众人口腹之中,只觉得十分浪费,心中自是不忍,他穷苦出身,心知粮食不易,若是自己必百般珍惜,可这些朱门绣户不知疾苦,只将这些当作玩乐,又怎不令人发指。
虽说王宛宛才是今日筵席之主宾,可李横水还是多请了些富绅官吏名人雅士来助酒兴。别看这一席纨绔,却还都有些真才实学,饮酒作诗,出口成章,挥笔就画,奏曲和歌,哪样也不落下。
与之相比,那醉鬼三王倒显得像个草包美人似的,执箸敲杯盏,只顾饮酒寻欢,没有一点才学展示。不过他身份不一般,众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可伍青六却是知道他擅音律的,尤其擅洞箫,那箫声极美。近来与他整日厮混,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听到那山亭箫声了,心中颇是想念,可奈何伍青六自知位卑言轻,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请他吹一曲的话来。
也不知今日趁此良机,能不能再听他奏一曲洞箫之美。
可惜酒宴行至过半,众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形骸放肆,也不见那王宛宛起来奏一曲。
正觉得失望,忽然见李横水起身行至岸旁,他身边的貌美婢女递上一支长箫。伍青六见他接过,不自觉地往一旁的王宛宛看了一眼,可直到箫声起,也不见这醉鬼有什么反应。
心下正叹息遗憾,然而那箫声一起,伍青六顿时愣住,他不可思议地转头去望隔岸站立吹着洞箫的男子。
李横水,竟是李横水?
伍青六猛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