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们贪图碎银只为温饱而不思进取,又可想过一家之主之所责?”

不等那柳春反驳,王宛宛接连又道。

“你倒是自视甚高,怎的竟连一件冬衣也穿不起?怎么,冻死在此处便能全你之高洁了?你家中可有人?不在家侍奉双亲跑到此高亭淋雪作画求死?你要什么名?想留什么名?”

说着,王宛宛竟伸手将那画拿过来看了看,接着毫不留情地将之撕得七零八落,只听他又道。

“要我看,你这狗屁不通的东西留之无用,而你,便连那洛河上伐冰之民也不如。”

王家护院个个健壮结实孔武有力,若将各处别院的仆役也都集结过来,莫说百人,便是千人也有,若指派他们都去伐冰,恐怕连多余的一分银钱也不必出,可每年三九日伐冰之节,王家都要张榜招人,使得那些穷苦百姓前仆后继而来,就为挣得王家这些银两好处。

此参与伐冰之民,不仅能领三倍薪银,王家还分发腊肉棉袄给他们回去过冬。

那些挥毫泼墨的文人雅士不是苦民,便是再穷再苦也不屑在冰上以苦力换取金银,反而,墨客们洋洋洒洒千百字,不是抨击富便是嘲笑穷,自以为两袖清风便是高雅,却不知民之饥待饱,民之寒待暖,民之死……而待生。

如今正逢乱世,凄苦之民数不胜数,然便是身处盛世之中,也有饥寒交迫死于非命之民。

文人墨客在自己的佳作中道之苦无尤,可若毫无盼头,又要给谁看?给高吏名士看,得一句哀叹同情,而后呢,不过置之一旁依旧不理,然心下戚戚然,只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要保住官位而不能落于下,以免沦为诗画中所道之苦民。或分发半点施舍以全自己的名节,可于百姓而言,杯水车薪又能抵得上什么?

给穷苦百姓看,见纸上皆是凄苦,四眼所望是苦,见诗是苦,见画是苦,哪里无苦?高官厚禄皇城之上才无苦!于是人人纷而争之,一心只想入仕途求得名利以摆脱苦境。

于是,无能者愈发苦,有能而不幸者郁郁不得志也苦。

那么,乐在何方,何处是乐,乐是否高不可攀,非要穷尽一生才能获得?非要名利声望才能获得?非要事事顺心一路乘风才能获得?

“无趣,无趣啊。”醉鬼王宛宛一揽伍青六的腰身,转头便去。

只留那寒风雪亭之中,凄苦不安,披着伍青六所赠之冬衣的画师,柳春。

宛宛不觉25

(二十五)

春转夏,梅雨长一月。

瓦当衔水,青石地滑,庭院绵绵漉漉。

风吹小帐被翻鸳鸳,云雾不得消。

香沉沉,发结结。

揽颈攥腰,呢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