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珍视陆白在许久之前也感受过,只是后来那人却厌恶他,视他为洪水猛兽。
“世人只以为修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知道修道一途步步坎坷,杀机频现。你可优秀,却不可太优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从前与你手足相亲的兄弟,也可能为了一件至宝转眼间就要至你于死地。”乌啼月只微微垂下眼睛,他眉睫天生泛着一层霜色,如同雪落枝头,口吻平静:“而修无情道,本就应该专注于修行,摒弃一切外界杂念,凡人有七情六欲,便会滋生出虚妄之心,嫉妒之心,不诚之心。”
陆白打了个手语“公子以为,自己的心诚吗?”
夕阳西下,隐藏在深重雾气与阴翳中的眼睛却并没有看向陆白,乌啼月与陆白都知道,到了明日,二人相见,陆白仍旧是陆白,而乌啼月却不再是乌啼月了。
“只要是人,又如何能不滋生私心?”
乌啼月一开始就没有他自己口中那样的单纯,他有千万种方式可以选择,可他偏偏选了最简单、也是最残忍的方式,他为了不修为全毁,走火入魔夺取了一个少女的清白。
他不无辜。
乌啼月并不会反省,百里元知却会承认自己的私心。
如果这是与内心相关的幻境,那么百里元知无疑已经勘破了自己的私心。
陆白也并不开口,或者点破,而是脱下了身上的外衣,转而递还给了乌啼月。
乌啼月道:“你以前从不会拒绝我。”
陆白只微笑,却并不讲话,从前不拒绝是因为他只看到了雪的美丽之处,却不知它同时也寒冷刺骨,能够轻易夺人性命。正例如生性好雪之人,将雪紧攥于手心也仍旧会红肿溃烂,喜爱并不能阻挡伤害的发生,也不能让疼痛减弱一丝一毫。
乌啼月不接,陆白将手上轻薄的外衣随意掷于一旁,白衣落进肮脏的水洼,瞬息间变成灰黑颜色。
看着原本洁净如新的白衣变得肮脏,乌啼月也不露出发怒神色,他只静静看着,而后说道:“无妨,你不喜欢我穿白色,往后我不穿就是。”
……
第二日,陆白果然不曾再看见乌啼月,就猜测到他大概是已经离开了,只是却不知道他找了什么样的理由,打点了老鸨,对方不仅为她换了一间全新的住处,甚至破天荒给他派来了好几个小丫鬟用作服侍。
那些小丫头都俏生生,水灵灵,最大的也不过豆蔻年华,小心地喊她姑娘,因为娇娇没有姓,也无人在意她的姓氏,出嫁前她是天香坊最不起眼的哑奴,出嫁后她被笼罩于乌啼月的荫蔽之中,冠以夫姓。
她这一生从未自由。
站在他身旁的丫鬟叫做芩妹,心灵手巧,而且很会妆点打扮,娇娇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容在她的妆点下也倏然有了几分颜色,她嘴巴又惯会讨好人,一口一个的皇子妃叫着陆白,听得天香坊的芙蓉夫人心花怒放。
要是天香坊能够出一位皇子妃,那可是再风光无二的大事,坊内的头牌身价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即便猜到乌啼月大概率不会大操大办,但是他出手向来阔绰,也不至于亏待了自己唯一的妻子。
原本芙蓉夫人还嫌弃陆白生得碍眼,如今可是恨不能将他日日供奉起来,捧为座上宾。
因为担心陆白届时嫁过去无法讨得丈夫欢心,又破天荒给他请来了好几位嬷嬷,除了教导他礼仪之外,还有一些基本的琴棋书画,以及房中秘术。
陆白会识字,芙蓉夫人还有些惊讶,后来听龟公说娇娇从小就会捡房间内一些书生随意写下的诗句抄写,闲了还会四处询问释义,十分勤奋好学,房内堆满了她抄写完的书卷,包厢内的避火图,但凡附有文字的,她也能一眨不眨地系数记于心中。
初到天香坊时,陆白还以为娇娇房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