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摆在角落里的书卷是上一位主人留下来的,并没有想到是娇娇抄写的,她看的书很杂,从《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到《天工开物》《太公史记》《三十六计》《资治通鉴》,甚至还有一些民间流传的话本或者是他人写好的戏折子。
每本书上都有许多小如蚊蝇的标注,甚至还有一个专门记录下知识点的本子,只是上面很多释义跟理解都是错的,可见娇娇并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只是边蒙边学,一遍遍复读,长年累月之下,也倒猜对了个七八成。
岑妹不懂这位天香坊内人人艳羡的夫人为何总是没有笑脸,天下的女子哪一位不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子妃,更何况对方还是传说中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的尊贵修士。
她只将陆白的冷淡当做是他天性如此,并不活泼,目光瞥见了放在妆匣里的金丝凤头钗,她暗赞一声,那凤头钗工艺精巧,烧蓝点翠,珍珠莹润,分外漂亮,下意识拿起来了,比着角度轻轻斜插入陆白乌黑发鬓。
然后只是一个眨眼,身前坐着的少女就消隐不见了,一个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貌美少年端坐于镜前,那少年生得极冷,眉睫都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唯有眼下一颗鲜红泪痣,平添几分殊丽之色。
陆白仰头看见镜子中倒映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容,是他现世的脸,只是梳了女子发髻,不伦不类,伸手摸到自己鼓起的喉结,想也不想就扯下了簪在头上的凤钗,“啪”一声拍向了桌面。
那岑妹还以为自己撞破了他的真身,自觉大难临头,额头磕得咚咚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陆白蹙眉,岑妹年幼,生得又如年画娃娃一般脸颊红润,眉眼弯弯十分可爱,他从不对对方发火,因此今日只是稍稍表现得厉害了一些,就吓得她静若寒蝉,他也意识到了或许是自己气得过了,便打了个手语,示意自己无事抱歉,是我说重了。
岑妹的父母都不能说话,出身于街角的豆腐磨坊,她不属于天香坊,只为一天六十铜板而来,作为为数不多能看懂陆白手语的侍女,她一向觉得自己这位夫人温柔贤淑,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发这么大的火,好在陆白表示自己并不计较,她胆颤惊心地道了谢,这才惊魂未定地退下了。
只是回去的时候免不了要回想起那镜中少年的模样。
她从未见过那个少年,然而对方气质凛然不可侵犯,如高山之雪,仔细想来却是与乌啼月颇有几分相似。
不像凡尘中人,更不像虚妄之物。
陆白没想到真被丫鬟阴差阳错撞破了真身,手中捏着那柄凤钗,认真思考起来,如此说来,这凤头钗在幻境当中也能发挥作用,是再好不过掩盖行踪的神器。
之前听君无邪说过,这柄凤钗能够随心而动,肆意改变自己的外貌,这样一看,他不仅可以伪装成普通修士的模样,或许可以伪装成百里元知、花楼兰的模样。
门外传来喧哗人声,陆白收回思绪,只听耳畔传来争执声,遥遥传来一声带着笑意反问“我竟不知道这天香坊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房间的木门也就此大开,乌沉金玉冠束发,滚金牡丹袖边,祥云东珠藻靴,风流桃花眼阴鸷,暗流涌动,目光中陆白身上缓慢扫过,轻摇折扇:“又见面了,哑奴。”
陆白微一欠身,他这几日日夜不休地训练,成果出众,即便是乌沉金也无法挑出大错来,只是一抬手,身旁的人就相当视眼色地退下去了。
房内安静,落针可闻,乌沉金望着陆白,笑意浅浅盈在眼底:“我如今该是叫你哑奴,还是应该尊称你一声太子妃?”
陆白心底一沉,他早在之前听说过大夏王朝的皇帝有意于让乌啼月继承大统,原以为是空穴来风,如今看来却是所言不虚。
修士的时间漫长,凡人寿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