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毕竟这儿实在不像是皇姐住的地儿,没有雕梁画栋、紫柱金梁,稀松平常的,一点儿也配不上皇姐。”
“太子与娘子疏别已久,怎知娘子如今乐趣呢,只道故人心易变,太子博览群书,又岂能眼界窄得执着于过去的泡影呢?”薛豫立直起身子,也负手道。
“我知皇姐念旧,否则又怎会留着我早年送他的簪子呢。”太子虽是那么说,可神情却已有了阴沉的狠戾。
“薛侍郎这儿的兰花香是香,可终不比国色牡丹艳丽芬芳,一花开尽而万花无颜色。可惜这花只有御花园里才开得最灿。”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御花园的牡丹,是黄金做的土,珍珠做的露,此等金贵又岂是俗地能比。”
“可偏偏,皇姐就是爱这艳色牡丹。”
“别处啊,再也找不着。”
第五十九章痛哭
薛豫立的神色骤然沉了下去,手间摆弄的兰草叶子都叫他无意识地狠狠碾碎在指缝。
他反应过来以后,即刻迅速松手,兰草被拧断的叶子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指缝沾染了黏稠透明的绿色浆液,要落不落地耷拉着。
他的眉头一皱,只觉心口缩得厉害,竟不知是疼惜这被他平日里悉心浇灌的兰草被糟践,还是难过他过去缺席的日子。
那时他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无法抵消的,骑马抽鞭去赶也追不上的,钟玉河的过去。
“聊什么呢,倒是叫我也听听。”
钟玉河讲话声里混着门口珠帘被撩开的声音,雨滴砸在冰面似的,沉重却又清透凛冽。
“皇姐。”太子顿时欲扑到钟玉河怀中,亲昵地好生同他抱一抱,他有许久,许久都没有闻到皇姐身上的气味了。
可他反应过来和钟玉河有过的争执,嘴上再逞能,实际上他心底也摸不清钟玉河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于是扑过去的身形,窘态又僵硬地一顿。
钟玉河察觉到薛豫立的表情有些不对,怕是太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只是现在这个关头,太子和钟知生总算撕破脸皮开战,是他难得渔翁得利的好机会,怎么能因为这些细枝末节而破坏计划呢?
等他大事得成,再好好补偿薛豫立就好。
到时候,他一定会好好补偿薛豫立的。
钟玉河有些不自在地抿抿嘴,还是扯出一个笑,柔着声音唤道:“长天。”
太子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地,松口气扑到钟玉河身前,握着他的肩胛,眼角淌着湿意。
“皇姐,皇姐……”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
太子有满腹的话攒着想跟钟玉河说,是在被钟玉河抛弃的夜里,号啕的哭声和滚烫的泪水凝结的。
他以为已经足够坚硬,可是钟玉河就像一块烧红的铁,贴着他心头的肉皮一烫,那些酸楚的情绪就被烫滚了,咕噜咕噜直冒泡,黏软而炽热。
他像喉咙堵着块面团似的,又软又黏地塞着喉壁,叫他窒息地咽呜出声。
钟玉河犹豫一下,还是抱着太子,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太子亦回抱着他,把头低低地埋在钟玉河柔软的颈间。
薛豫立看着眼前的一幕,无端觉得后脖颈发凉,冰得他脑后都发疼。
他的喉咙也堵得厉害。
薛豫立目睹钟玉河肩头的布料被太子的泪逐渐打湿,觉得胸口闷得更厉害。
真心的眼泪的是珍珠,钟玉河却是永远不缺珍珠的。
他有过更好更大更亮的,又怎会珍惜自己这颗渺小又黯淡无光的呢?
不过一颗最不起眼的沙粒芥子,连被他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