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旭尧双眼赤红。

他声音嘶哑，声音却放轻了不少，他斟酌着说：“妈妈她……你看了会害怕的。”

卓卓攥紧了小拳头：“我永远都不会害怕妈妈！”

钟旭尧喉间一梗。

还是点了点头。

卓卓迈开小腿，缓缓靠近冰馆。

安知愿惨白的脸渐渐在他眼中清晰。

眼泪在他眼底打转，他却倔强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仰头问钟旭尧：“妈妈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卓卓是不是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

像一团棉花堵住了钟旭尧心口，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抬起手摸了摸卓卓的头，擦掉他脸上溢出来的泪水。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安知愿正站在他们的身侧。

外面的阳光正好，却照不进阴冷的地下室。

安知愿看着父子二人，心口传来丝丝疼痛。

好奇怪，为什么她已经变成了灵魂，还是会感到心痛？

明明，这两人早已经不值得她在有任何情绪波动。

城东陵园。

安知愿的葬礼很简单。

除了他和卓卓，再没有其他人。

小小的坟包前立着一块大理石墓碑，上面写着：安知愿之墓。

春天的天气总是多变。

明明昨天还是阳光正好，但今天又变得阴雨绵绵。

呼啸的风声嗡鸣，就好似在为安知愿哀鸣。

站在墓碑前。

钟旭尧想起殡葬服务中心说：“一般墓碑上都会有前缀，比如说谁谁谁之妻，谁谁谁之女。”

“但定墓碑那个小姐却说，她早就已经没有家人了。”

“您是她的丈夫吧，要不要在上面再加一个前缀呢？”

钟旭尧睫毛轻轻颤抖着。

是啊，安知愿早就没有家人了，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手段下彻彻底底变成了沈岫云。

甚至他想要将这一切改回来，可人已经没了，她的一切再也换不了了。

只唯独这块墓碑上，还有最后一丝安知愿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

他拒绝了工作人员的提议，依旧用着安知愿亲自定下的这块墓碑。

有风吹来。

细雨纷纷打在父子二人的身上。

卓卓将手中还沾着露水的铃兰花放在了墓碑前。

他不解的问：“爸爸，妈妈喜欢的不是红玫瑰吗？”

安知愿站在他们的身侧，冷眼看着两人。

喜欢红玫瑰的不是她，是沈岫云。

钟旭尧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弯腰将铃兰放在了墓碑前。

良久，他轻声道：“知愿她喜欢的是铃兰。”

卓卓愣了愣，想说什么但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这短暂的一生，钟旭尧一共失去过安知愿两次。

一次是灵魂的替换。

一次是永恒。

两次后，安知愿永远的离开了他。

钟旭尧让助理将卓卓送回了家。

他独自在这座墓碑前待了许久，直到身上的西装湿透，渗进伤口。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喃道：“知愿，等我安顿好卓卓，我就来找你。”

很快，天边洒下一抹阳光，落在钟旭尧的身上。

雨过天晴，可这场下在他心里的雨，永远都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