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点了点头，这才掀开盖在安知愿身上的白布。

只一眼，钟旭尧再一次回到了坠楼现场。

痛苦像海啸般再次将他淹没，窒息。

她的脸青白，右脸的伤口已经被入殓师整理干净，鲜红的血肉翻动，就像一朵绽放在脸颊上的山茶花。

发梢和睫毛上挂着寒霜，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那。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但这条裙子早就被安知愿的鲜血染出一朵巨大的玫瑰。

“节哀。”

看着这个强行出院的男人，法医眼底满是怜悯。

老天总是喜欢看有情人分离，所以相爱之人来时路总会格外坎坷。

说完，他便将空间留给了钟旭尧。

钟旭尧看着躺在冰床上的爱人，他放轻了声音，似乎害怕惊醒她一般：“知愿，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轻轻牵起安知愿的手，那双手已经不再柔软。

他将安知愿的手缓缓贴在脸上，试图焐热她冰冷的双手，寒气很快便侵蚀了钟旭尧的全身。

好冷。

安知愿是最怕冷的。

那时候，钟旭尧还没有赚到钱。

他们一起住在阴冷的地下室。

每到冬天，她总会将自己裹得厚厚的，然后跟钟旭尧聊天。

她聊天文聊地理，聊八卦聊未来。

却对自己冷这件事闭口不谈。

他知道，安知愿只是害怕自己说了自己有多难受，现在的生活有多不堪会给他带来压力。

那时候他满眼心疼，将安知愿抱在怀里，把她冰冷的手搓了一遍又一遍。

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吃苦。”

但现在安知愿却躺在世界上最冷的冰馆里，脸上挂满了寒霜。

钟旭尧学着从前，捂着安知愿的手。

他喃道：“知愿，你冷不冷啊？我给你捂捂好不好？”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做不到。

眼泪不断往下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搓不热啊？”

良久，他无力的靠在冰馆上，捂着嘴泣不成声。

“对不起知愿……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真的……”

可他的抱歉，再也没有人能够听见，也再也得不到那个他亏欠之人的原谅。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爸爸。”

钟旭尧身形一僵，他抬起头，只见卓卓背着小书包站在不远处。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上沾满了灰尘。

钟旭尧脸上泪痕未干：“你怎么在这？”

卓卓脸上是不合时宜的成熟，他抿了抿唇：“我藏在了后备箱，找了很久才在这找到爸爸。”

他望向钟旭尧的身后，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却依旧鼓起勇气，强装镇定问道：“爸爸，李妈妈一直跟我说妈妈病了，你在照顾妈妈，你是在骗我对吗？”

“妈妈死了，她就躺在那，对不对？”

第16章

钟旭尧沉默的看着那个小小的大人。

他没有想到，安知愿的死讯卓卓这么快就知道了。

良久。

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问：“是谁告诉你的。”

卓卓垂下眼，声音低落：“我在新闻上看见的。”

“我能看看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