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又看见了安知愿。

他听见她说：“钟旭尧，我恨你，我要你活着赎一辈子罪！”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病房里。

那个安知愿常常躺着的地方。

钟旭尧睁开双眼，氧气面罩的绷带紧紧勒入了他耳后的皮肤，消毒水的气味直往他的鼻腔里钻。

他的身体就像是散架了般疼痛不堪。

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钟旭尧睫毛轻轻颤抖。

好可惜啊，他还没有死，他不能去陪安知愿了。

又好幸运啊，他还没有死，他还没有接安知愿回家，还没有安排好卓卓的未来……

身边照看他的小护士正在聊着天。

“看躺着的那个人没有，他在我们医院可是出了名的。”

新来的小护士问道：“怎么了？”

老护士撇了撇嘴：“就最近半年里，他老婆在我们医院抢救了整整102次！每一次的伤都不一样，什么坠海啊、电击啊、过敏之类的层出不穷！”

“就前几天春熙路跳桥的那个人你知道吗？就是她老婆！”

“他亲手把他老婆逼死，现在遭了报应，真是活该！”

小护士的目光落在钟旭尧的身上，再看到他睁着的双眼时，她忙压低了声音：“嘘！别说了，他醒了！”

钟旭尧望着天花板。

声音早已经嘶哑不像话：“……你说的对。”

是我活该。

是我不珍惜。

是我眼瞎……

护士们看着钟旭尧，心底莫名有些发毛。

连忙跑出去叫医生。

检查过后，医生摘下听诊器，眼底竟然满是惊喜：“怎么会，这恢复得也太好了。”

“真是奇迹啊，前几天送来的时候，你都快没有生命体征了，我们医院甚至一度以为你会变成植物人。”

钟旭尧背脊僵了瞬。

脑中闪过恍惚间听到安知愿说的那句话。

是你救了我吗？

他垂下眼，哑声道：“我要出院。”

知愿还在等他去接她。

医生眉头紧蹙，满脸不赞同：“虽然你恢复得不错，但也不是说出院就出院的。”

“你的左腿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两根，要是不好好接受治疗，可是会落下终生残疾！”

钟旭尧看向打着石膏的腿。

他依旧执着：“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去办。”

医生抿了抿唇，神情严肃：“你要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

医生见劝不动他，也只能无奈离开了病房。

他联系了助理，正准备出院时。

钟旭尧联系了助理，时隔五天，他再一次出现在了警察局的太平间内。

第15章

太平间阴冷，顺着钟旭尧的伤口，几乎钻进了他的心肺。

他坐着轮椅，看着面前整墙的格子间。

他的知愿……就睡在这里。

负责接待的法医拉开了其中一间格子，他提醒道：“死者因为高空坠落，沈小姐的样子可能会有些狰狞。”

钟旭尧手指蜷了蜷，话语好像卡在了喉咙里。

沈小姐……

她是安小姐不是吗？

良久，他才开口：“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