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会儿,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伙都是逃难出来的,行色匆匆,包袱大多很寒碜。但也不乏官员掺在里面,行囊倒是比寻常百姓阔绰得多。

玉鸣鹤眸色幽暗,对于这场逃难有了些非常不好的猜测。

“郎君!”有个镖师朝玉鸣鹤等人招手。

玉鸣鹤却没能放松,很严肃地跑过去和镖局的人汇合。

“郎君,元镖头见势头不对,已经先带人押着你的货走了。你放心,人在货在,我们定保你这趟镖!”镖师们都知那些货是玉鸣鹤这些年的辛苦钱,态度都很郑重。

“多谢各位了!”玉鸣鹤由衷地抱拳行礼。在这种兵荒马乱时刻,逃命要紧,其余的场面话也不需多说了。

“郎君要不先换身衣服?”博鲁问。

“不必。”玉鸣鹤肃容道,“我们现在就是流民了,跟着流民走,不要显富,也不要把自己搞得干净整洁。”

第49章 老大哭着找老婆

玉鸣鹤等人混在流民里一路往南行。

路上,玉鸣鹤看到有几只野狗在撕扯一个小孩儿的尸体,心里难受,别开眼走了。

晚上,玉鸣鹤几人围成个圈烤吃的。

尤丽图孜见他心情不好,有些冷酷地开解说:“逃难就是这样的,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子是最容易遇难的。”

“大家伙都忙着逃命,哪儿有精力帮忙收尸,最后那些尸体大多成了野兽的腹中餐。”

“郎君若是为了这种事伤心,那一路上怕是伤心不过来了。”

玉鸣鹤摇摇头,盯着篝火怅然地说:“我只是想起,当年我逃难到徐州的时候,曾经心软救过一个小孩。”

“那小孩当时可能十岁左右吧,腿受了伤,奄奄一息,几只野狗在旁边守着,就等着他咽气了扑过去。”

“我当时也是个半大孩子,但胆子大,操起响炮把那几只野狗吓跑了。”

“我给那孩子做了包扎,又给他衣服里塞了点吃的,把他拖到一个官道边,希望有好心人捡他。”

“更多的,我就没法做了。”

“后来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最后结局怎么样了?有被人救吗?还是被野狗吃了?”

“我给了他生的希望,却又让他在路边等死,他死时会不会更绝望?”

玉鸣鹤双手放在篝火边烤着,脸上一半罩在火光中,一半隐在黑暗中。

“那之后,我便告诉自己,不要乱发善心。因为你不知道那份善心到底是救人出了苦海,还是加剧了人家的痛苦。”

这话题太沉重,大伙都沉默了下去。

次日,众人继续赶路,约摸七日后到了淮水。

虽说长安被叛军攻破了,但大部分人还是盼着哪天能重回故土,并不想直接跨过淮河逃到南边去。

而且,路上那些官员总借着流民散播言论说:朝廷军很快就会杀回来救他们了,大伙回长安是迟早的事儿。

于是,好多人到了淮水附近就不走了。

这于玉鸣鹤而言也算是好事,路上流民少了,境况会安全一些。

玉鸣鹤一行人登了船,沿淮水而下。

博鲁常常跟着元镖头跑镖,倒不是很晕船。

默啜却是晕得很厉害,上船不久后就几乎全程抱着个小木桶坐在一边,时不时就会吐一下。

尤丽图孜也晕船,但精神却很好,大着胆子站在船边眺望江面,难掩兴奋地说:“我在沃野镇没见过这么开阔的大河。江南应该不缺水吧?我们沃野镇基本上两三年就会闹一场旱灾,盼水跟盼星星似的。”

玉鸣鹤笑道:“江南是不缺水,但就是降水太多,容易出泽地,还聚瘴气,是个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