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了上来,现在走得照样很快。我之前一直被他背着,也还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其实在草丛中行走是非常影响人心态的一件事情。周围的景色都一模一样,你根本没有办法分辨你到底在前进,还是在原地兜圈。

草叶扎极了,把我的脸都刮出了血痕。教授走得很快,比起我跟着他,其实更像是他拽着我,我们一前一后,噼开草浪,穿行在翠绿的碧波当中。

突然,他停了一下,我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他做了一个手势,很简明扼要的“后退”。我和他一起渐渐向后倒退,在前方的草叶合上之前,我隐约看见了让教授不再前行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

倒吊着的。

尸体穿着很普通的衣服,红黑色的格子衫加牛仔裤。我们看不见他的脸,因为他没穿鞋只穿着袜子的脚尖笔直地伸向天空,头却在草丛里面,像有人倒提着他,在草里蘸了一下。

教授带着我,我们两个后退了几十步,他飞快地转身,拉着我往另一个方向去。

然而还没有走出一百米,他的脚步就又慢了下来。

又是一具尸体,身高比草丛要高一些,估计有两米左右。他的身子完全被草淹没,头却能轻松地露出草面,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你。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打扰他的判断,只能低声问他。

“有的时候会这样,”教授说,“这些尸体不是人的,只是像人而已。”

“…这是一种像人的东西?”我说,“是死了吗?还是还活着?”

“这些尸体从来没有活着过,”他说,“这些只是'尸体',如果要说的话,是一种类似于路牌的东西,出现得多了,说明它正在指示着什么。”

我根本没有听明白他所说的话,我们又换了个地方,过了一会,前方又出现了一具穿着棕色外套,四十五度角斜着身子,只露出一只抬着的手的尸体。

教授直接又换了个方向,我跟在他后面走,觉得肚子里非常不舒服。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那么多尸体,是谁需要用这个做路牌?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任何逻辑或者切实的作用,它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存在,没有任何的合理性。

我们向着没有尸体的地方走,后来又遇到了一具在草丛上凭空躺着的尸体,和像稻草人一样伸展开双臂的尸体。教授把它们都绕过了,我们向前走时,确实觉得草越来越矮了。

看来尸体确实是路牌,只是指向的是更糟糕的地方,只有不按照这个路途走,最终才能离开。

我们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草的高度越来越矮,终于降到了胸口以下。我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一个很小的黑点,再继续往前走才发现那竟然是蒙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