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掌打开,她的掌心,竟然拢着一撮纯黑的毛。
有那么几秒钟我还在疑惑这是为什么,忽然之间,萨满就从烟雾中向我冲了过来。
她新生的头颅上不再有那张欲盖弥彰的面具。那是一颗雄伟壮观的纯黑色脑袋。六只血红色的眼睛均匀地排列在两旁。组成它的线条是扭曲的,奇异的,像一团没有头绪的铅笔画活了过来,在深渊沾取了一些浓重的黑色。
那些眼睛毫无规律地乱转,在三双主眼的前后左右,沸腾气泡般密密麻麻的小眼在睁开又消失。它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扭曲的,又都是和谐的,仿佛它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就应该以这副模样主宰草原。
它的头不再是人类的头了。
那是一颗马头。
它冲着我,仍然在在隆隆地嘶吼着,露出一条蛇的黑色信子,上面滴下了纯黑的毒液。
我的眩晕感一下子就上来了,眼前的一切乱七八糟地闪动着,像电视机出了故障时的屏幕。我快要吐出来了,刚刚抬起手想要阻挡它咬住我,那一口被我含了好久的马奶酒,趁我不注意一下便流进了我的喉咙。
这一切都发生得特别特别的快,烟气像失去了什么支撑一样突兀地散开,萨满站在中间,她身上支撑她的那种东西消失不见了,她变回了那个老太太,老态龙钟,走路都需要搀扶的老太太。
她慢慢地,颤颤巍巍地,把那面手鼓放在了地上,然后直起了身来。
“25,39,01,0237。”
她突然用普通话说。
教授没有任何动作,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仍然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我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她的面具下滴了下来,一滴,两滴,然后哇的一下,喷在了沙地上。
是血。
这个时候教授站了起来。“把人带出去,”他说完,后面的人才开始行动,“成功了。”他说。
其实他们看起来并没有特别专业,但他们似乎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等待一个命令,便有人动起来去搀扶萨满,搬动桌子。
我坐在原地,仍然惊魂未定。教授重新蹲下,捏了一下我的肩膀。
“表现得很好,”他说,可以听出他的心情不错,“我们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她…她没事吧。”
我听见自己说。
教授愣了一下,然后很轻地笑了。“林先生,她请了马神上身,肯定是会有一定危险的。”他说,“但是,我们当初去找她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答应了下来,我想,应该也有其他的东西促成了她的决定。”
“你说,是那些神神鬼鬼的控制了她?”
我问。
“比那个可怕得多,”他耐心地回答,“你以后就会知道…能操控你的,除了命运,再无其他。”
我愣愣地坐在原地,看他们把萨满抬走。她的面具已经被摘了下来,她的眼睛还睁着,眼白全是血红色的,应该是里面的毛细血管全部都爆裂了的缘故。那张苍老的脸隐约带着一点微笑,平静而欣喜。
她的女儿站在旁边,帮她拿着那副面具。她的脸上也非常平静,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或许这真的是命运,我想,人的出生会不会就是带着一个目的的?就像是写在你的档案里的一行字,你自己没有办法去看,所以你也不知道你究竟要干什么,大部分人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