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鹤洲眉头紧皱,眼眸低垂,嘴唇抿得很紧,左手握住被燕惊秋碰过的右腕,来回摩擦着,像是要擦去什么脏东西,他的睫毛跟着摩擦的频率上下颤动,频繁眨着眼睛,满脸都是不安。
或者是厌恶吗?
还没等燕惊秋弄明白,便有人站出来打圆场,那高瘦男生扶起椅子要拉梁鹤洲坐回去,梁鹤洲微微摇头,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欸队长,别啊,好不容易才”
不等他把话说完,梁鹤洲压了压帽檐,快步走了出去。他开门的动作很大,从外头涌进来一股燥热的风,直扑到燕惊秋面颊上,吹得他心中骤然涌出一股火气,想也没想便起身追了出去。
在饭店门外,他拦住梁鹤洲,有些恼怒地质问道:“喂,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别人搂你的肩膀都没事,我碰你一下,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梁鹤洲置若罔闻,走向店前右侧的空地,推出一辆自行车,长腿一跨,坐上去就要走。
燕惊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车后座,“你不许走!先把话说清楚!”
梁鹤洲踩着脚下的踏板,好像下一秒就要蹬出去,但还是回头看了看他。
燕惊秋使劲拽着车座,身子沉下来,膝盖有些发麻,假如梁鹤洲真的这么骑走了,他一定会摔在地上,而且会摔得不轻。
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梁鹤洲松了力道,放下脚,稳当当踩在地上,回过头冷冷对他道:“没有什么好说。”
燕惊秋看着他,方才他脸上展露的神态仿若海市蜃楼,现在被夏夜的晚风一吹,已然尽数消隐。
雕塑般阴沉漠然的脸,还不如刚才那生气的样子呢,至少有些人气儿,燕惊秋默默地想。
他慢慢松开抓着车座的手,撇撇嘴,道:“算了算了。你要走的话,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带我一程。”
“不带。”梁鹤洲拒绝得很干脆。
燕惊秋愣了愣,他感觉自己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原本遥远得宛如天方夜谭的事情,在一天内竟经历了数次。
他软下了声音,委委屈屈地说:“你就带带我吧。我晕车,做不了出租,等公交又要好久,我想早点回去。”
梁鹤洲不置可否。
燕惊秋见他不说话,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后座上,“就当你默认了啊。”
梁鹤洲晃了晃车把,想让他下去,他脚尖点着地,牛皮糖似的黏着,用水润润的眼睛望着他。
两人僵持片刻,梁鹤洲率先败下阵来,踩下踏板骑了出去。
6.P 反面
梁鹤洲从来不觉得“美”能用来形容男性,但是燕惊秋摧毁了他的认知,早在两年以前。
那是在新生的开学典礼上,燕惊秋作为代表上台发言。
空调出了故障,礼堂热得像个蒸笼,躁动的因子在空气里乱飘,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燕惊秋上台时只收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梁鹤洲一向怕热,心思全无,只顾着撩起衣服下摆来回扇动,被闷热的空气逼得坐立不安之时,才抬头扫了一眼上方。
起初,他以为那是个女孩子,毕竟他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如此精致灵动,双瞳剪水,纯真无暇之间又暗藏一抹矛盾的妩媚,唇若丹霞,面若桃花,真真切切像一位稚齿婑媠。
然后他对着麦克风讲了话,嘴角微弯,一连串冠冕堂皇的公式化词句,用一个清朗的男声读出来。
这时候,梁鹤洲才注意到他的短发,上下滑动的尖利喉结,和英气张扬的眉。
他也很热,汗水已经浸湿了鬓发,顺着天鹅般修长的优雅颈项滑落至衣襟下方,尽管如此,他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读完一页发言稿,停下来翻阅纸张,麦克风把细碎的纸片摩擦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