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鹤洲掐着时间发了新年快乐的短信过去,燕惊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或许是父母要回家过年这件事冲淡了他的注意力,晚上没有梁鹤洲在,他也能勉强入睡。

一月初,燕惊秋准备回家那天,梁鹤洲想帮忙收拾行李,事先发了短信,一直没等到回复,就先来了公寓。

一出电梯门,他就看见了燕惊秋的妈妈。

公寓门开着,走廊里放着两三个行李箱和几袋子的杂物,舒琼就站在边上,踩着高跟鞋,利落的短发,黑色裙子配黑色大衣,妆容精致,大红唇,戴一副系着防滑链的无框眼镜。

燕惊秋和她长得很像,眼睛和嘴唇,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梁鹤洲躲在走廊拐角,听见舒琼清泠泠地朝屋子里喊话,说:“别忘了带几本书回去看看,学业别落下。”

“知道了妈!”

很快燕惊秋就从里面出来,关上了门,挽着舒琼的手臂撒娇,“妈妈我好想你啊。”

舒琼冷冷淡淡,挥开他,说:“多大的人了,走吧。”

梁鹤洲立刻走进电梯,率先下楼,站在街边望着大楼门口。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飘着细细的雨丝。

燕惊秋围着那条红围巾跑出来,冒着雨来来回回两三趟,把那些行李和购物袋搬下楼放进车里,舒琼就站在车边,撑着伞冷眼旁观。

梁鹤洲看着他被雨淋湿的外套和湿濡的头发,很想过去帮忙,想让他站在风吹不到的角落里,雨淋不到的地方,捧着热茶,玩会儿手机消遣时间,等自己把行李都搬上车,再护着他坐进车里。

他们的车子驶过面前时,透过车窗,梁鹤洲看见燕惊秋笑着和舒琼说话,舒琼低头摆弄手机,冷淡疏离。

他跟着追了几步,自知徒劳,看车子汇入了车流。

下午还有文化课考试,他赶回学校,晚上去打工时顺路来公寓,上楼看了看。

屋子里空了很多,但还是乱,阳台挂着的衣服都没有收。

他走过去,推开落地移门,一眼看见放在阳台角落的一盆文竹,绿油油开得正盛,以前从没在家里见过。

他蹲下来打量,发现盆栽上贴着便利贴,上面写着:

洲洲宝贝,这是庭南送给我们的新年礼物,他说文竹寓意着爱情地久天长,所以你照顾好它,千万别让它黄了。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

末尾签了一个“秋”字,画着爱心和亲吻的小表情。

梁鹤洲笑着碰了碰文竹叶,收了阳台的衣服,整理公寓,在床头柜抽屉里发现了没被带走的晕车药,想着他回到家肯定要不舒服,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找他。

*

一眨眼已经临近年关,梁鹤洲要在火锅店一直工作到除夕前一天。

白天没有课,日子轻松下来许多。

隔几天他就会去一趟公寓,给文竹浇水,也不多待,总觉得燕惊秋不在,自己要是住在这儿,就像鸠占鹊巢,没什么归属感。

他每天都给燕惊秋打电话,大多数时候燕惊秋不接,接了也只是草草说两句话,好像很忙。

除夕那天早上,梁鹤洲骑车回家,和裴素丽一起打扫卫生,又去市场买年货。

傍晚他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几个债主追上门来,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抢走了一些现金,又逼着梁鹤洲去银行取钱。

裴素丽在一旁哭着哀求,让他们宽限到年后,话还未说完,那些人就亮出寒光凛凛的刀来。

“哼,你们这笔账都欠了十年了,十年前的钱能和现在比吗?还想过年?告诉你,不连本带利全还回来,就不会让你们过一天安生日子!”

梁鹤洲只好跟着他们去银行,把余额全都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