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如筛糠,无痛针已经不起作用,他不停地摇着头,嚎啕,啜泣,哭喊着:“妈妈,妈妈救救我……”

“剖吧。”刑妍听见自己说了两个字,有人送上同意书的文件夹,她抓起笔,手指却抖得握不住。高逢微忽然惨叫一声,抓住她手臂的手指猛地剜下来,一个护士立刻拿走了文件夹,解释什么不用剖了,孩子已经出来了。

一大团血肉模糊的肉色混着血水涌出来,刑妍感到眩晕,难以相信那么大一团东西如何通过阴道那么窄小的通道。婴儿被草草擦去粘液抱到她面前不,应该是逢微面前。

“是女孩,很漂亮呢。”护士安慰道。

高逢微无力地掀开眼皮,看到婴儿的第一眼,便用手肘支撑起自己拼命向后撤退,躲避婴儿的靠近,尖叫着让人拿开“那个东西”。

“拿走!让她们拿走!”他挥动手臂阻止护士和婴儿靠近自己,“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走开”他躲到刑妍身后,虚弱地抽泣:“妈妈,让他们拿走”

刑妍只得叹一口气,说:“先拿走吧。”

待护士抱走婴儿,医生重新戴上手套坐在产床前,告诉她们还有胎盘没有取出来。高逢微不大记得剥胎盘的过程,孩子抱走之后,他就昏过去了。

一阵颠簸把他弄醒。高逢微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家中前院。他低头看了看身前裹着的外套,抬头看见刑远冰冷的脸。刑远见他醒了,不客气地将他往怀里又颠了颠,稳稳托在臂间。他翘起小腿看了看,那里是光着的,丝袜已经被脱掉了,意识到这一点,他放松地靠在面前结实的胸膛上,百无聊赖摸了摸衣料下那些硬邦邦的肌肉,回忆自己怎么回来的。

他只记得车似乎开了很久,中途还去加了一次油。刑远闭口不谈之前的争吵,他累了,他们都累了,他便把他带回来了。

感觉到触碰,刑远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并未开口说什么。高逢微闭上眼,轻轻嗅了嗅,邢远身上有着干燥温暖的气味洁净的、健康的、强壮的,一个男人在年华正盛时所特有的那种气味,催生他的身体里泛起生殖欲的气味,让他感觉到饥饿。

“我饿了。”他开口道。

刑远在客厅把他放下来,说:“你可以先洗个澡。”而后兀自转身走向厨房。

浴室里静谧得像真空,邢远走进去时,高逢微已经在一池热水里睡着了。他半伏在自己胳膊上,雪白的脸被热水熏出粉红色。刑远蹲下来,凝视着他腮上的小绒毛,湿发上飘来一阵湿润的香气。刑远把他从水里抱起来,他的头歪过来,轻飘飘地靠在刑远肩头,依然如多年前那般美得摄人心魄,岁月没有在这副邪恶的美丽躯壳上留下任何痕迹。

作为富贵门楣下的一员,稀奇古怪的家事他们都见识过太多。可是,却都不如他们家里的事更离奇。刑远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曾猜想也许是淳叔叔,可是淳叔叔看起来不像任何一个父亲,据他所知,大多数的父亲都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豪门大族之中,父亲和孩子往往水火不容。

刑远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一样。他记得高中时学的《长恨歌》,明皇从自己的儿子手中抢走貌美的杨妃,标榜为知己真爱……真叫人恶心。他的手不知何时捏得很紧,把高逢微弄醒了。

他一醒过来,便挣扎着让刑远放开他。刑远手臂一抛,把他颠得晕头转向,牢牢锁在怀里,抱着他走向床边,塞进被窝里,而后端起碗和勺子,说:“我给你煮了糖水。”

“我不想吃了。”高逢微嗅到酒精的气味,皱起眉躲避,挣扎不得不免动怒,抬手便朝碗打去。

刑远端碗的手一撤,另一手抓住他打碗的手,两只手腕摁在一处:“你饿了。”

高逢微踢起腿来,恼道:“我不吃了!放开!”

“我说你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