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瞎话。”激愤的声音一茬接一茬,“要不,把他们都弄死算了,也值了。”

方维听?得真切,笑了笑,向前一步。众人见了他,忽然想起流言来,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他开口道:“我真心实意地劝你们几句。把我们弄死了,也没粮食。我是个太?监,又腥又臊,肉也不好?吃。除了工地的三千人,这边还有两三千,一个人一块肉也不够分的,你们这几个打头的,勉强分个胳膊大腿。后面的人,只能啃点手?指头,下了肚子都吃不出?味。我是朝廷钦差,杀了我,就算造反。官兵来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杀头的罪。这么算算,为了一顿饭,着实亏了。”

人群有胆子大的,便道:“横竖都是个死。你比我们先死,也就够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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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维笑道:“你们宁肯信一个卖老婆的,也不信我。我是个从四?品少监,有品级的,朝廷不会让我死在这。我说了写信去要粮食了,今天晚上就能到。吃点树叶子,忍忍也就行了,何必这么小?题大作。”

周县令听?见这话,脸色苍白,浑身?发起抖来。方维见众人交头接耳,又点点头道:“就几个时辰的事,等到今天三更?还不来,我就认了,你们把我杀了,我死而无怨。”

太?阳白花花地直射下来,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空气里像是火烧一样,往地上一坐,身?上便霎时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人群在麦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坐成几排,正?中央留着两三丈宽的空隙。方维理了一下身?上的曳撒,又将头上的玉簪插好?,气定?神闲地走进来。他看了一眼头上的锦旗,盘着腿在空隙中央坐下了。在他身?后,周县令和县丞步履蹒跚地进来,在他左右两边低着头坐着。

麦场上异样的安静,有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和干呕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有胆子大的,偷摸往他身?前啐了几口痰。见他不回应,都憋不住笑了。

方维闭着眼睛,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湿哒哒地裹在身?上。太?阳把他的影子重重地钉在地上,他的头渐渐重起来,腿脚却软下去了。

卢玉贞站在屋檐下,犹如?万箭穿心。她看见方维很安静地坐在那?里,面色是一以贯之的温柔平和。

她记得她躺在船上的时候,他第一次来看他,神情就是这样的。后来刚进京城,他回家里来,在堂屋读书,她在院子里洗衣裳,偷眼看他,也是这样的。再后来……

她定?了定?神,咬着牙抬头看看天,从南面起了一大片的乌云。她吐了一口气出?来,摸了摸后腰里的火铳。

陪伴

树叶颤动了几下?, 从?北面?吹来了一股风。蜻蜓在麦场上低低地飞,空气里闷得要命。卢玉贞心头?被压得沉甸甸的,回头?道:“咱们把后院的人都挪到屋里去吧, 我怕是待会要下?雨。”

几十个女人站在原地, 呆呆地看着她。地上哭泣的那个女人也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儿。女人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你……你还是快跑吧。”

她们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让出一条路来。卢玉贞知道,角落里有一扇小门, 通着后?山。她们这几天搬搬抬抬, 早已看得清楚。

她的脚挪了一下?, 又看着那个女人,“你也走。”她环顾四周:“都走吧,找一条活路去,万一粮食真没了,外边闹起来, 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