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父似乎在外面等了很久，满脸沧桑，对贺清晏道:“小辙，你跟我来。”

身后还是哭着的贺母，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即使关上了门，房内还可以听见贺母的哭声，贺清晏却不由得想到医院中的宋余欢，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贺父坐在床上，双肘放在膝盖上，手撑着额头，表情就像是在忏悔罪过一般。

“小辙，我们家对不起宋余欢啊。”

贺父声音变得沙哑哽咽起来，在贺清晏不解的目光下，他红了眼。

贺清晏知道，他们家的确对不起宋余欢，小时候妈把宋余欢推下楼梯，而他生生帮着赵家麟和她母亲把宋余欢所有的希望击破，最对不起宋余欢的，也就是他了。

贺父搓着酸涩的眼，问着:“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们家资金链断了，怎么突然又好了吗？”

贺清晏愣了片刻，下意识地回了句:“不是说资金回笼了吗……”

“不是。”贺父捂着脑袋摇摇头，一脸痛苦，“是你妈她拿了宋余欢她亲生父亲的、留给宋余欢的两百万赔偿款！”

“什，什么？”贺清晏瞳孔一缩。

“她骗了宋余欢，骗了她奶奶，她说会帮忙照顾宋余欢，但她从没有花一分钱在宋余欢身上……”贺父说出压了心中多年的秘密，像是解脱，又像是在挣扎。

“小辙……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是你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

“这些年我每天都要受着良心的指责，宋余欢和她奶奶真的太苦了，她们本来是可以过更好的生活的。”

“……你妈卡里的钱，被我拿去请律师保释宋余欢了，比起当年从她们手中抢走的钱，我出的那些钱根本不够……”

贺父一句句话像是一道道闪雷劈在贺清晏心头。

他呆滞地看着追悔莫及的贺父，好像看到了内心的自己。

原本宋余欢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她可以上完高中，然后考一所好的大学，之后更是可以有一份好的工作，这足够她带着奶奶逃离她那冷漠无情的母亲和弟弟。

可这一切，都被他们家给剥夺了，或者说是被他贺清晏给夺走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宋余欢的苦难之上。

“小辙，我们欠她们祖孙二人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贺清晏僵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宋余欢满身伤痕的模样。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偷了本该属于宋余欢的生活，还总是以一副高傲自大的模样去嘲讽她的堕落和无知。

……

无人的街道，昏暗得了路灯只能勉强照着前方的道路。

一阵急刹车声音，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贺清晏猩红的眼眶中带着点点泪水，他仰起头，喉中的堵塞感让他难受不已。

或许该站在被告席上的应该是他才对，而他却以原告律师的身份去控告无辜的宋余欢，真是讽刺至极。

手机铃声又开始不断地响起，贺清晏看着来电显示，“妈”这一备注让他只觉恶心。

“嘭”的一声，手机被狠狠摔出车外，他发动车子，直接去了医院。

病房中，苏彦刚收起笔，宋余欢就醒了。

胸口伤口的疼痛让宋余欢紧蹙着眉头，身边站了个白色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医生。

她记得贺清晏来了，还让她做手术，她不愿意，可他却让医生把她推进了手术室。

“你别乱动，你刚动完手术，要多休息。”苏彦说着就拿出电话给贺清晏发了条消息。

宋余欢咬着牙，忍着疼痛，含糊不清地说着:“为，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有人不愿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