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2)

络腮胡老李的编织袋不知何时开了口,褪色的毛线团滚到过道上。

当唱到"无名的人啊

我敬你一杯酒

敬你的沉默

和每一声怒吼

敬你弯着腰

上山往高处走

头顶

苍穹

努力地生活"时,整个车厢的人都安静下来。

列车正穿过跨江大桥,亿万点灯火倒灌进车窗。

林深看着老张把编好的篮子举向灯光检验,那些交错的绳结在光影中化作五线谱,每一个绳结都是休止符,每一道磨损都是颤音。

当最后一句"往前吧

带着你的梦"消散在空气里,三十七岁的瓦工班长突然捂住了脸,他磨破的袖口洇开深色痕迹,像宣纸上晕开的墨梅。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只有列车轮轨与铁轨的碰撞声在耳边回荡,仿佛在为刚才的旋律打着节拍。

老张的手指依旧停在半空中,绳结在他的掌心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动的风铃,轻轻摇晃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故事。

"这歌...真好听。"老张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编织篮的边缘,粗糙的指腹划过细密的绳结,仿佛在抚摸一段久远的记忆。"无名的人啊...这话说得真对。我们这些人,可不就是在钢筋水泥里找点盼头的无名的人吗?"

络腮胡老李从编织袋里掏出一个搪瓷缸,缸身上印着褪色的"先进工作者"字样。他拧开盖子,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把某种情绪咽了下去。"这歌让我想起去年在工地上,老张为了赶工期,连着熬了三个通宵。最后一天早上,他站在二十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眼睛都熬红了,可还是笑着说'再干一会儿,就能给孩子多寄点钱'。"

老张笑了笑,眼角堆起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下的年轮。"那会儿是真累,可一想到家里的娃,就觉得再累也值。"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油漆桶的盖子,"这桶里装的不是涂料,是孩子们的学费,是老人的药钱,是家里的希望。"

林深看着老张,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歌曲的封面是一双手,布满老茧,却紧紧握着一朵玫瑰。那双手和老张的手重叠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平凡的人,用双手撑起生活的重量,用坚韧书写属于自己的史诗。

"这歌...能再放一遍吗?"老张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林深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钢琴的前奏再次响起,像是温柔的潮水,缓缓漫过每个人的心田。

这一次,车厢里的每个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络腮胡老李把编织袋放在脚边,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对面的年轻瓦工掏出手机,悄悄录下了一段旋律,说要发给远在老家的媳妇;老张则继续编织着篮子,只是动作慢了许多,仿佛在让每一个绳结都浸透进歌声里。

当唱到"敬你弯着腰

上山往高处走"时,老张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眼神有些恍惚。"其实...我们这些人,谁不想我自己的名字呢?"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却又透着某种坚定。

"每天爬上几十层楼高的脚手架,顶着烈日,冒着寒风,一砖一瓦地垒起这座城市的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