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诡异地停歇,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正照在祖宗牌位"忠孝传家"的漆金大字上。
三叔公望着断梁投在地上的阴影,一个家只要大了心就野了。
"阿深,去请林业局的专家。"老人突然转身,眼底泛起年轻人从未见过的水光,"建虎去镇上买新梁木,记我账上。至于有财..."
他摩挲着拐杖,"祠堂修缮期间,每日卯时来洒扫。"
“新梁还需要雕刻。这段时间当值人员全部在岗,重新彻查,切记不要松懈。”
老人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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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刀尖在樟木上游移不定,三叔公枯枝般的手指抖得厉害,木屑簌簌落在早已积满碎屑的青砖地上。
祠堂高悬的"忠孝传家"匾额被晨光劈成阴阳两半,暗红漆面反射的光斑正巧落在老人浑浊的瞳孔里。
"三叔公,让我来。"阿月解开发髻,鸦青长发瀑布般垂落腰际。
她温热的掌心覆上老人青筋暴起的手背,指节处那道月牙形疤痕硌得老人一怔,那是十年前阿月偷学雕花被家法责打,竹篾抽出的伤痕如今仍像嘲弄的冷笑。
"阿月,女子不能......"老人喉结滚动,喉间泛着药渣的苦味。
他望着供桌上新漆未干的祖宗牌位,脊背愈发佝偻,"当年你娘......"
"我娘雕的莲花托梁,至今还在宗祠顶梁上开着。"阿月忽然拔高声调,惊得檐下雏燕扑棱棱乱飞。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年暴雨夜,母亲攥着雕刀蜷缩在祠堂门槛的血泊里,雨水冲刷着满地碎木屑的画面又在眼前浮现。
"我娘临终前说,祠堂门槛太高,她爬了半辈子都没摸到供案。"
阿月指尖抚过刀柄缠着的褪色红绸,那是母亲当年偷偷塞给她的及笄礼。
她忽然翻转手腕,雕刀在掌心旋出银亮的圆,恰如那年躲在柴房偷学时割破的伤口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