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2)

暴雨说来就来。

铅灰色的云层压着林氏宗祠的飞檐,雨帘像是从天上扯下来的素缟,把整座土楼笼进混沌的水雾里。

水天一色。

檐角悬着的青铜风铃发了疯似的乱撞,声波被雨幕吞得支离破碎。

"不好了,三叔公"凄厉的嘶喊刺破雨声。

林建虎跌撞着冲进老宅,斗笠早被狂风掀翻,蓑衣下摆沾满泥浆。

他扶着门框剧烈喘息,喉头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拐杖头重重杵在青石砖上,三叔公从太师椅里直起佝偻的脊背。

老樟木拐杖顶端经过日夜手盘泛着幽光,正对着来人的眉心:"祖宗祠堂前当差了近二十年,遇事还这般慌脚鸡模样?"

林深和阿杰从西厢房探出头来。

两个小子刚套上裤腿,阿杰的盘扣还错着位。

他们认得这是守祠堂的建虎伯,往日最是沉稳的人,此刻却像被水鬼附了身,十指绞着蓑衣草绳,指节泛着青白。

"梁...大梁..."建虎突然双膝砸地,泥水在青砖上晕开暗色图腾,"宗祠正厅的百年木梁,塌了!"

祠堂正中的主梁塌了,在宗族里比族长暴毙还要凶险。

“三叔公…祖宗显灵了…”

三叔公握着拐杖的手暴起青筋:"阿深,去敲铜锣。阿杰,帮忙去库房取油布。"

老人转身时,林深瞥见他后颈的寿斑在剧烈颤动,"建虎,你跟我去请祖宗牌位。"

暴雨中的祠堂像头受伤的巨兽。

正厅东侧的梁架塌了半边,雕着八仙过海的藻井斜插在供桌上,香炉被砸得四分五裂,香灰混着雨水在地上蜿蜒出诡异的符咒。

三叔公突然甩开搀扶他的建虎,扑通跪在祖宗牌位前,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不肖子孙林三水,愧对列祖列宗!"

林深举着风灯凑近断梁,突然倒吸冷气。

虫蛀的梁木断面像蜂窝,密密麻麻的孔洞里,白蚁仍在蠕动。

"三叔公,您看这个!"他掰下一块朽木,细白的蚁后蜷缩其中,足有拇指粗细。

建虎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众人转头时,这个素来刚强的汉子正对着偏殿角落的樟木箱发抖,箱盖不知何时掀开,露出里面霉烂的驱虫药包。

"上月...上月祭器生霉,我取了药包去晒..."他机械地重复着,瞳孔涣散,"明明放回去了...明明..."

三叔公的拐杖突然横扫,将建虎抽得踉跄半步:"混账!驱虫药见潮即毒,你让这包药在梅雨天吸饱水汽,反倒成了引蚁的饵食!"

老人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闻讯赶来的族人,"今日丑时,是谁当值?"

人群中的林有财扑通跪下。这个嗜赌成性的后生,昨夜本该在祠堂守夜。

"三叔公,我就去村口...就去了半炷香..."他手上还沾着骰子上的朱砂,"我哪知道..."

"打断腿。"三叔公的声音比梁上的雨水还冷,"按族规,祠堂失职者,断一足。"

林深看着族老们举起的竹杖,突然冲进雨幕:"三叔公!白蚁过梁是天道,药包霉变是人事!今日若只罚人祸不究天灾,来日再塌西梁,又当如何?"

暴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