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都成年了呀。小时候睡一起倒还好,成年的雄虫总不能还和抚养人睡在一起吧。”说完,安德还点点头表示肯定。
道理是这个道理,别家基本都搬出去独居,更别谈还睡在一块儿。就算以后回来探望抚养人,在度过幼年期的别墅里留宿,也都会准备单独的客房说到底,本来也没多少幼子是和抚养人一起睡的。
“……我不介意。”
康帕斯不喜欢改变自己的习惯,变了另一幅模样的床铺让他连躺上去的意愿都消失了。若安德确实住到山下的新宅子里倒也罢了,可现实并非如此,他便不觉得有哪里需要改变。
幼子看了他一眼,雄虫低下头。
这道视线仿佛极有深意,又好像只是极为单纯的一瞥。
康帕斯能分辨,但他有些害怕深究之后会得出的结果。安德在极端不正常的环境里长大,自己正是该环境的缔造者。她接触到正常的、普通的观念与常识后,会如何看待他?会如何看待,他基于内心渴望说出的这句话?
“唔,既然哥哥不介意,那就维持原样好了。”
她说,没有坚持要搬去客房。
愿望达成的雄虫并不高兴,他只觉得自己不该表露在外的某一部分被重视的幼子彻底看穿了,以至于现在像是一名在冰天雪地上赤裸身体的怪人。既苦于外界寒冷渴望视线的热度,又抛不下心中那点顽固的羞耻,团起身子躲避着幼子的眼神。
“这么说起来,我的行李应该还没全部复原吧?”安德询问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佣人,得到后者的点头肯定,“那干脆趁现在都整理完好了。我们先去其他地方消磨时间,别妨碍兰普做事。”
“……好。”
他想离开这里,而幼子为他递来台阶。
巧合?
还是,她其实知道他抱有的想法……从始至终都,十分清楚?
雄虫未能深想。
康帕斯宅邸内没有娱乐设施,连最基本的棋牌类道具都找不到。当年李努维带来的礼物里虽然有些玩具,但幼子无聊时摆弄还算合适,两个成年人就没必要了。
于是最后目的地又变成了展示厅。
康帕斯在独自待着时,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安德见到内容多了至少一半的展厅会作何反应。擅自期待过,现在又擅自地想逃避。他甚至想拦住幼子对她说展厅里没有任何值得欣赏的作品,仅仅展出了一个叫人见了要发笑的,丑陋而不自知的内心。
“哇。”安德并未察觉抚养人的纠结心思,她熟门熟路地打开展厅的门,被里头琳琅满目布满空间的作品惊讶得微微瞪大双眼,“我只是离开了一小段时间,康帕斯哥哥就画了那么多作品吗?”
“……嗯。”雄虫只得承认,他低声回答,“电子绘,相对而言不那么耗时间。”
不算假话。
但对于数量众多的,内容为‘安德罗米亚’的电子作品来说,也并不是真话。好在欣赏新画作的安德对于不同的绘画方式没那么了解,没有细思他的回复。
“哦,还有新的油画呢。”
幼子的视线转而落在那几幅油画上仔细打量,能出现在展厅的作品必然与她有关。这段时间安德都在中央星接受成年后的第一次全方位检查,只画眼前景色的康帕斯,本来不应该继续绘制有她身影在其中的风景画。
可是……
幼子略带疑惑地偏过脑袋。
康帕斯见安德的神情,便知幼子肯定察觉了在她离开的二十日内,他没有创作过和她无关的画作。
“这画得宛如……我当时就在康帕斯眼前一样啊,好厉害。”幼子一如往常般赞叹道,不经意地转身询问背后的雄虫,“我不在的时候,康帕斯哥哥是不是很想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