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家半天没有反应,管家便问:“下次接到小殿下指示时,是否需要整得您的首肯再执行?”

“不、不用,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康帕斯举起画笔在画中人物的脸上点了一处紫色,原本呆板的角色瞬间灵动起来,“……但执行完以后,向我汇报,就像之前汇报通用语进度的时候一样。”

这么一说,雅法立即明白主家的意思,应声称是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天色渐渐变暗了,康帕斯面前的画作也接近完成。

毕竟约好要绘制人物画,他在将看书的幼子搬进画里时很是费了一些心思,想尽力让最为关键的角色突出,而周围一切都为她做嫁衣。画技出众的雄虫当然完成得不错,枝叶雅致,日光温暖,可最终能吸走视线的仅有占据画面正中心的幼子。

她没有抬起头,没有正面对着观赏者,却反倒让见到画作的人愈发想一睹真容。隐约而含蓄的紫色更是名副其实的‘点睛’,一旦注意到这抹色彩就再也无法忽略,在大片的绿意里径直坠入连小指指尖都不及的一点紫中。

当然了,这对康帕斯而言不重要,或者说还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用心描绘人物的轮廓时,画家不免要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一名优秀的写实派画家,其观察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区别仅在于他愿不愿意用,又用在哪里。

在画布上一点点地叠加‘安德罗米亚’,就是康帕斯认真打量她并记录她的过程。

相处这么些时日,雄虫还没如今天这般将幼子的发尾长短、神态、眉毛粗细、手的形状……等等琐碎且细微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部分一一分辨清楚。

安德罗米亚的翠发很直,长度只到肩上半寸。虽然见康帕斯时脸上常有笑意,眼睛也瞪得圆溜溜,但幼子若不做任何表情时的模样其实显得冷漠。嘴角平平,细眉的弧度也平平,尾端恰好藏进侧发,好似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读书时的她便是这般表现,叫雄虫颇感意外。

而令康帕斯同样意外的另一件事:安德罗米亚的眼睛在自然状态下,似乎没有他印象里的大且圆。或许是因为读书时的幼子半垂眼帘,视觉上便显得小了一些,他想。不过大小和形状并不会影响那抹在日光下更觉剔透的紫色,康帕斯极为熟悉,却又忍不住多言了几眼。

捧着书本翻页的手指纤细,但由于尚且年幼,骨节不那么分明,只是特别笔直。一般与人交往时大家都喜欢关注眼神、表情,对于手部倒不会注意太多。然而一旦有心留意比如康帕斯现在这样,发现了幼子手部的种种小细节,莫名会生出几分好感。

康帕斯站了起来。

“安德,已经画好了。”

幼子闻言扬起脑袋,对画家展露出与身后景色相得益彰的笑脸。她合上尚未读完的书籍,拎起身下的小板凳,背对夕阳往康帕斯那边跑了过去,像是十分好奇雄虫会将她画成什么模样。

“哇,康帕斯哥哥画人物也好厉害啊。”幼子对着完成的画作发出惊讶与夸赞同样多的感叹,“一瞧就知道是我,但又比我好看很多,非常有氛围。”

“还好,没有比你本人更好看。喜欢的话等彻底风干以后,拿去当你书房里的装饰。”

“好啊,雅法到时候记得提醒我。”安德也不客气,喜滋滋地领情。

康帕斯的日常活动范围即为寝室、餐桌、户外三点一线,在安德入住之前书房完全空置,甚至书架上也没几本书,看起来像个还没装修完毕的房间。幼子到书房学习通用语之后,这房间就彻底成了她的地盘,每隔几日就会过去挑选准备下一本阅读的书。

雄虫拍了拍幼子的脑袋,让雅法将画布收走,自己收拾起调色台。安德弯腰把脚边的野餐篮递给康帕斯,后者极为自然地将它摆在调色台上方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