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有此事。怪不得我年少常梦见一条长长灯河,却看不清人的面。”
沈昱宸低笑,却带哽意:“天作弄人,你终进了沈家门,只是换了新郎。”
“我不悔。”桑晚凝缓缓摇头,“若哥哥在天有灵,当也愿你我携手守这锦灯山河。”
沈昱宸掏出一只羊脂玉盒,放于碑前。盒中是两截旧箭矢、一方残破虎符。他凝眸道:
“这是我与哥哥出征前立誓之物,如今誓言半残,我以另一半与晚凝共立。”
他拉起桑晚凝手,掌心放进半枚虎符:“此符为‘守’。”
桑晚凝反握住他指尖,另一只手覆在墓碑冰冷石面,郑重发声:
“以昱霁哥哥殉国之魂为鉴,我桑晚凝誓与沈昱宸同守玄渊,护军民,护天下。”
风忽卷过松林,长吟似号角回荡。花素、花莹、随行亲兵皆跪下,高声随念“共守玄渊。”
松针簌簌落雪,落在碑前香火上,“啪”地炸出赤星,像兄长含笑颔首。
仪程既毕,众人于祭堂外退下,只留两人倚碑而坐。沈昱宸取壶斟酒,递给桑晚凝一杯:
“北地烈酒,入口如火,与你暖身。”
桑晚凝啜一口,辣得眸子泛雾:“好烈!”
沈昱宸仰头痛饮,笑声被风割成碎碎低哑:“哥哥在时,总说打下西域月牙泉,要我以最甜的葡萄酒给他敬功。我未能如愿,却让他埋骨荒漠,如今陵碑立成,我仍欠他一泉月酒。”
桑晚凝抬手轻抚他眉间川纹:“阿宸,未竟之愿,我们一起续。等春雪融,葡萄沟便苏醒,咱们启程取酒,沿途放千盏灯,到泉边敬哥哥,再敬玄渊百姓可好?”
沈昱宸眼底翻涌热潮,一把将她拥入怀,低声:“好,只要与你同在,再苦的路都甘。”
他忽俯首贴她耳畔,呢喃一句:“我会比哥哥更长久地守你,守此天下。”
桑晚凝眸光微颤,轻应:“我信。”
正谈间,远处军帐火把骤明。副将李荣领一队亲兵快步而来:
“将军,边防工事已竣,需您署押呈文,明晨可奏京。”
沈昱宸应声起身:“好,我这便去。”回首望向碑前,郑重作揖,“哥哥,边关安固,我与晚凝先告退。”
他执桑晚凝手,与李荣并肩穿松林。漫天飞雪被火把映成金碎,夫妇二人背影被拖得修长,如并肩的双剑,一柄铭“守疆”,一柄刻“护民”,在新雪覆土的天地间熠熠生辉。
碑前香火将尽,最后一缕青烟蜿蜒直上,与满天雪光交织,在高阔北境苍穹里,描出一个温暖而庄严的讯息。
英魂可安,人心当固,山河自此向光明。
夕阳尚未沉落,私宅庭前已被厚雪覆成银海。檐角冰凌晃着冷光,炉灶里柏薪噼啪炸裂,烘得小院暖意流转。桑晚凝收拾好围炉用的食盒,披狐白斗篷匆匆跨过廊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