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他抬眸环顾四周,似要寻一丝旧日臣子,可除了冷面公吏与怒目百姓,再无一张熟悉恭顺的脸。
他苦笑,从喉咙里挤出一缕沙哑:“众……卿……爱卿何在?”
铁鞭猛击地面,守卒叱斥:“闭嘴。”
尚钰举起卷宗,声如平钟,清越而遒劲,压下嘈杂。
“前帝姬玉,逆乱国政,诬沈家以血咒,陷沈夫人为回魂之命;延援支援,致镇北大将军沈昱霁及七千将士战亡;纵火静慧寺,焚死高僧二百三十七口,震慑异议;欺百姓、惑朝堂,祸乱天下。今昭德二年腊月初八,依宗正制以皇族罪律论处废除帝籍,褫夺宗祀,标为庶籍;先示众三刻,后交北镇大狱,充流安寒州,永世不得回中原一步。若途中越狱,格杀勿论。”
话音落,台下爆发山呼:
“痛快。”
“奸皇该杀。”
姬玉被押得磕首于雪,他嘴唇颤抖,半晌挤出一句:“孤孤或有过,然然孤终归是天子,你等怎敢……”
陈旷冷叱:“以天子之名行人屠之罪,你不配言天子。”
林建亦厉声:“静慧寺烈焰时,你可曾念百姓?边疆兵马倒毙沟壑时,你可曾念忠魂?今日便莫再作威作福。”
姬玉眼底闪过怨悔与狰狞交错的光,终咬紧牙不语。
齐安执紫檀折扇,自人群后凌风踏雪而上,拱手朗声:
“墨羽子齐安,奉国命共勘血咒。本座取天星投影、火试阴脉,证沈夫人清白,亦证前帝造伪惑众。此为供诊石册,随案封存。”
伏桓、卞离亦依次呈碑拓与罗盘铭影。尚钰传于大理寺吏录档,转示百姓。有人高声读出:“沈家无咒,沈夫人无回魂命命格。”顿时群情沸腾,呼声更胜。
老农扯破喉咙:“沈家守土三百年,何来血咒?奸皇该斩。”
茶棚说书先生挥醒木:“诸位,旧事有报,善恶终分,此证就是公道。”
木台前,忽有年轻铁匠跃出,擎起百炼钢锤,喊:“姬玉,我叔父在北疆守城,等援兵十日未至,箭尽粮绝,埋尸沙沟,你可知他死状?”
姬玉面色苍白,唇角抽搐,说不出话。
又一位灰衣女眷哭喊:“我夫君随沈昱霁将军驰援,被围城中。尸骨无存,是你拖延军粮,害他死在西戎刀下。”
声声泣血,似锥入骨髓。姬玉睫毛颤,如老兽濒死,浑身抖得厉害。他欲开口,喉间却只有嗬嗬干响。
尚钰高举右手,示意肃静:“百姓冤情已陈,罪官已录。为防再起谣诼,本王将择日于东市设碑,雕刻此案实录,永镇妄言。”
人群爆发出雷霆般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