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照顾好妹妹。”哥哥这样回答。
“长这么大了,阿舟。”女人望向我,“你长得好像你妈妈。”
我同她说了几句话,这才知道她是母亲的亲姐姐,我的姨妈。她给我留了电话,要我有需要可以找她。我那时忽而想问她,你能带我走吗?可我不敢这样说,我想她也定不会答应。他们开始称赞哥哥的懂事与不易,我望着我脚下漆黑的阴影,阳光下我的脊背寒津津的,我说不出话来。
自此,哥哥成了我新的“父亲”。
我不再拥有任何“自己”的东西,我的一切都经由他手,无论是学费、衣着还是发型。我扎着最标准的马尾辫,露出额头,不能穿裙子,不能戴着耳机听音乐,不能关门,不能交他不认可不知道的朋友。我需同他一样,每天五点钟起床,准时睡眠,打扫房间,背诵英文,每晚吃同样的水煮蛋,切片的火腿,和细圆的放了芫荽的挂面。即使我努力分辩过,我吃那东西味道像在吃绿色的肥皂片,他依旧置若罔闻。他的成绩相当出色,经历也令他在学校饱受同情和赞誉。他的奖状贴得满墙都是,各种各样字体的“云帆”五花八门,记录着他如何在学校风生水起。我也有奖状,他把我的奖状贴在角落里。
似乎因为我是那个所有人眼中被照料的人,老师讲起我时,常常一起讲起我的哥哥。你们兄妹未来一定会了不起的。他们说。
只有我了不起,你是什么?你是个祸害。他持着一柄檀木戒尺,这是他自网上定做来的,刻着我们父母的名字。他恶狠狠红着眼睛,指着那碗放满了芫荽的已经涨起来的面,你又想干什么,你快吃啊。
我求他别这样,他丢掉戒尺提着我的衣领,要我跪到妈妈的骨灰前去。他把面端到我面前,你吃。他蹲下来望着我,妈妈看着你,你还不吃吗?
夏扬鸿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带入一下这件事想了想,立刻就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这如果是她和梁锦,她当场就要把这碗面掀在梁锦身上,哪怕是夏成浩或者马淑凤也不能这么逼迫她,现在可以再加个条件,岑曼和苗清秋也不行,谁都不行。她肯定遗传了一些不那么优雅宽容的基因,因为有时候她会同夏成浩一样会选择暴力,又会和马淑凤一样极端。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好像也比这样承受着强。
她知道了,这人应该叫向云帆,不过文章里没有写出姓氏。向云舟当时就这样接受了向云帆这些行为,她看着心口发堵,但细细想来可以理解,毕竟从出生就开始自责自罪的人,怎么会忽然理直气壮起来呢?
难怪向云舟说起亲哥哥入狱一点都看不出难过。
何止没有难过,这不该难过。如果是她夏扬鸿,她八成会愿意放两挂鞭炮热闹热闹,每挂至少 5000 响。
夏扬鸿快速往下扫,她不大想细看这些令人冒火的东西:向云舟大半页的内容都在叙述被向云帆霸凌的细节,加上之前那些零零散散窒息压抑的插叙,这令她疲劳起来。她并不是不同情,而是这种篇幅,令她从同情变成了愤慨,想要伸手进去把向云帆拖出来抽两下,再告诉向云舟,你也应该这么干。
所以向云舟写这篇文章到底中心思想是什么?她好像又沾上了夏成浩语文老师的臭毛病,看文章一旦不能完全沉浸,就总是想找点中心思想。现在看来,这篇文章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更像是向云舟倾倒痛苦的一种倾倒。还有那个看起来有点东西的王旭一,也看不出到底指导了什么东西,这篇文章根本没有做到详略得当,就算是夏成浩来指导,十有八九也不会写成这个样子。
夏扬鸿耐着性子又翻了一页,忽而眼前一亮。
她终于看到了她推断过,也一直想要知晓的内容碎片。
我第一次同他争执,是在父亲去世一年后。
每晚固定自由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