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两个销售部的小姑娘跑来我办公室,"唐经理,"其中较矮的那个咬着下唇,"我们想跟着陈经理去深城...他说那边机会多。"她声音越来越小,"不然...就辞职。"
我几乎要笑出声,陈瀚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深城机会多",就让她们抛下熟悉的城市,甘愿做他棋盘上的卒子。
我痛快地批准了调职申请。何必阻拦呢?横竖省了我重新招聘的麻烦,还能在季度报告上写一句"员工主动调岗率提升"。
我去行政部拿这个月的考勤记录。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递来一张表格, 我惊讶的发现这是廖文茜的“外出申请单”。
她的签名依旧张狂不羁,笔锋几乎要划破纸面。可紧随其后的程淮严批复邮件像一盆冰水,将这份张扬浇得透湿:"准。18:00 前回公司打卡,交客户拜访报告。"打印出来的邮件截图上,那行宋体五号字冷冰冰地横在那里,连个多余的标点都没有。
行政主管凑过来解释,"程总在深城打电话跟我交代:廖总外出开会、应酬见客户都要填写申请单,他邮件批准了才能出去,不然算她旷工......"
我捏着那张薄纸,突然注意到表格最下方印着一行小字:"外出事由需详细填写,包括会见人员、洽谈内容及预计产出。"
这哪是考勤管理,分明是给丧家犬拴的 GPS 定位器。
走廊尽头,廖文茜的办公室门大敞着。我不自觉地在门前驻足,看向里面。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空荡荡的办公桌上投下一片刺眼的光斑。那支曾经被她握在手中、签批过无数文件的鎏金钢笔,如今孤零零地躺在笔筒里,像一柄被废弃的权杖,无声地诉说着权力的更迭。
办公桌一角的盆栽正在经历缓慢的死亡。曾经翠绿欲滴的叶片如今蜷曲成焦黄的螺旋,像一只只攥紧的枯手,固执地抓着最后一点生机。
电脑显示器黑着屏。窗台那排奖杯"年度最佳管理者""杰出贡献奖"如今成了最讽刺的摆设。
真皮座椅保持着微微后仰的角度,扶手上还留着细微的压痕。这个曾经象征着权力的座位,如今只能徒有其表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廖文茜虽死守着办公室不搬,可这个空间里属于她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就像沙漏里最后几粒沙子,明知留不住,却还要倔强地悬在玻璃颈口。
我太明白程淮严的手段了他不必大张旗鼓地赶人,只需日复一日地用这种细碎的羞辱,像钝刀割肉般一点一点消磨掉廖文茜的尊严,熬尽她最后残存的斗志。
对廖文茜这样骄傲的人来说,这种折磨远比直接解雇残忍百倍。
这是心理凌迟。
廖文茜的离开,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更干脆。
那天,是六月初的第一场雨。
"廖文茜向 Bob 递了辞呈。"方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语气冷静,"一周后走人。你来处理离职手续。"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握紧了手机,"需要给她准备 farewell dinner(告别晚餐)吗?"
"当然。"方琳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刀,"记得多拍些照片,HR 要体现人文关怀。"
挂断电话,我盯着电脑屏幕,听着雨水在窗外交织成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