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委婉,却正是昭平帝心中的那个意思,他起身,畅然大笑:“就为了让那凌纵活下去,你敢让宜国的皇权更迭?你年纪轻轻,却比朕当年行事还要大胆。朕得想想,如何罚你?”

“儿臣非为一人。而是为了许国。”

“许国?”昭平帝琢磨这两个字。

陆观南平静道:“是。宜国大乱,朝局不稳,对许国来说,正是时机。所以儿臣以为,这封信,必须加急送到宜国,不妨与祁王结盟合作,势必要让这股势力存活下来,绞杀宜帝。”

昭平帝的黑色龙袍拂地而过,掀起一阵燃着熏香的暖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绞杀宜帝之后呢?”

陆观南道:“祁王继位……”

“世子便为太子,便得以安全了。”昭平帝打断他的话,勾唇一笑,“是吗秦王?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陆观南哑言,手指攥紧,指节发白。

昭平帝总算在这个儿子脸上找出一丝变化了,满意道:“你知道,你在长陵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吗?”

陆观南忍着蛊虫在肌肤之下游走的疼痛,“知道,满朝文武,王侯将相,甚至还有陛下。儿臣出行,随意见到的一个小贩,也许就是在监视我。”

“既然知道,还敢如此放纵?”昭平帝将信笺丢给他,“这封信还未出城门,便被拦截了。你可知,光是这封信,就能给你定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陆观南捡起信笺,目光落在墨色的“世子”二字上,“大约是勾结宜国吧。”

勾结宜国。

同母族傅氏如出一辙的罪名。这个天大的罪名,足以让煊赫一时的傅氏,九族尽灭,荡然无存。

他这话分明是有意暗示昭平帝。

外面的一阵裹着雪粒子的风,卷入乾灵宫中,宫内烛火齐齐摇曳。

昭平帝坐回皇座上,凝视他许久,眼眸深沉,语气微冷:“从明日起,你不许踏出秦王府一步,更禁发出一封书信。你的那些人,朕不会圈禁。但朕会派精兵强将日夜把守,你不必生出任何心思,只需好生读书休养。至于解禁,到时候朕自会放你出来的。”

陆观南猛然抬头。

高台上的帝王,已收敛了全部笑意。

“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朕要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四海一统。”

“天熙昏庸无道,不修武备,只知大兴土木、苟求长生,令生灵涂炭,若他为宜国皇帝,朕出兵讨伐,即是吊民伐罪,公义之战。统一不过眼前而已。”

“若祁王真有本事,成功弑君夺权,岂知他于我许国是不是又一个威胁?若趁他政局不稳,朕便是趁人之危,又要再被史书记录,留后世口舌,朕可不愿。”

在昭平帝野心勃勃的眼神威压下,电光火石之间,陆观南猝然惊醒。

初次见到这位父皇时,陆观南便知道,他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物,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一统万里的决心。故而二十年来,励精图治,宵衣旰食,不曾有片刻懈怠。

刚继位时,受多方狭制和年轻气盛,使许国失一大将,再到如今,平衡外戚与世家,大权牢牢握在手里,虽帝王爱笑,却朝中无人不惧。

可知他断定的事情,难以更改。

可阿凌性命攸关,陆观南被困长陵,别无他法,心中愈发焦急道:“许国可以和宜国结盟,扶持祁王登基,父皇以此拿捏宜国,岂不……”

“朕何必多此一举?”昭平帝冷声道,“祁王去后,宜国便如绫河上的冰。看似坚固,可锤子一敲,便轰然破碎了,朕所愿万里一统,不过转瞬之间。”

陆观南无可辩驳,紧咬后槽牙。

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不甘心奔涌。

他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