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地仰头看了看,明月清冷,花灯依旧。

只是寒风阵阵。

长陵的冬天,比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清都,要难熬许多。

陆观南撕掉其中一名刺客的衣裳,擦拭苍雪剑的血。

忽然,一枚令牌掉落。

陆观南余光一扫,若无其事将令牌收起,继续不紧不慢地擦着剑。半晌后,遥望远处花灯,目光陷入暗夜中,晦暗不清。

他回了宫。

步至东宫。

长陵宫外张灯结彩,宫内他处亦是火树银花,灿如白昼,唯独东宫冷清,左右只挂了红灯笼,冷气袭人,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网罩,将东宫与外界牢牢隔开,属于新年的丝毫欢悦都透不进来。

“秦王殿下请回吧。”东宫总管奉命道,“太子殿下身子不适,已经服下药歇息了。”

归国多日,独独这位太子一直没有露面。

听谢晋原说,太子陆玄通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自幼便疾病缠身。而这病,又据闻是他的母亲傅见微暗中下毒所致。

陆观南微声咳嗽。

东宫总管抬头,只见他身披黑色大氅,发冠暗金色,周身浑然矜贵气派,一眼便觉超凡脱俗。他不敢多言,念及太子歇前的警告,又道:“秦王殿下请回吧,不妨开春后再来拜见太子。陛下已准允太子殿下年前年后卧病在床,免去各项祭礼。”

陆观南道:“有劳。我这里有一贺礼,若太子清醒,请代为转交。”

东宫总管接过那令牌,惶然脸色一变。

见是东宫侍卫的通行令牌,令牌上还斜斜得沾着未干的血迹。

一滚寒风,血腥味涌进鼻腔。

东宫总管猛地抬头,只见陆观南背影已远,如松如柏。

……

陆观南眉心紧蹙,有些无力地倚着红柱。他拉开衣袖,手肘上的印记仍旧清晰。肌肤底下,蛊虫游走,略显狰狞。

阿凌……阿凌。

他额角渗汗,眼前景象交错。

“殿下?”

一道尖利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陆观南冷冷地看过去。

太监季春吓了一跳,心想这一眼,当真如冰刀般。

他传皇帝口谕,宣陆观南入宫。

陆观南眼皮跳得厉害,跟着进入乾灵宫。

乾灵宫内,昭平帝在批阅奏折。

令陆观南眼神一顿的,是这宫中竟还跪着双手被缚的仪景。

而仪景,受他吩咐出城送信,暗中襄助祁王和阿凌。

那信……

“玄青,你如今乃是许国的秦王,天潢贵胄,归国方才几个月不到,朕以为许国的种种局势已让你自顾不暇,不曾想你还有闲心去管宜国的事?”

信在昭平帝的手里。

他双指夹着信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慢悠悠道:“看来是朕看轻了秦王,原来你心里装有两国。你可知,已经有朝臣向朕参奏你,牵扯敌国之事。”

闻言,陆观南闭了闭眼,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地拂袖拜见皇帝。

昭平帝虽然在笑着,却让人看不清楚,难以揣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吧,这信是怎么回事?”昭平帝微微后仰。

他想从这位陌生又熟悉的儿子身上,看到些许慌乱。

陆观南拱手以礼,只得承认:“正如陛下所见所闻,儿臣命仪景送信至宜国,暗中盯着流放祁王府的队伍,再命人事先抵达雁州,以备万全。”

令昭平帝有些失望,他不曾看到慌乱,陆观南从容不迫,镇定至极。

失望只不过一闪而过,更多涌起的,则是兴奋。

昭平帝挑眉:“是何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