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盈满了整个世界抛弃、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的枯寂感。

那濒死的破碎感,在他眼中看来美得惊心动魄,也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从那一刻起,保护她,让这片岛屿成为她真正的庇护所,就成了他唯一且最重要的任务。

无关雇主金钱,只关乎他陆沉舟的意志。

思绪翻涌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陆沉舟压下心头翻腾的戾气和不屑,从腰间抽出一支手枪。

枪口稳稳地指着靳淮砚的眉心,声音像是淬了冰:“靳淮砚,我最后说一次,滚。”

然而,靳淮砚已经完全无视了这致命的威胁。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终于缓缓转过身的身影。

简未然放下了铜壶。

她转过身,隔着百米沙滩、扭曲的残骸,以及挡在中间的陆沉舟,目光平静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靳淮砚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

她眼中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怨恨、委屈或者眼泪。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彻底将他排除在外。

片刻后,简未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靳先生。”她的声音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像在称呼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靳先生?!

这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靳淮砚的心口!

他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靳先生!”靳淮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然然!你叫我什么?靳先生?!我们之间的一切,难道就只剩下一个‘先生’了吗?你要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抹去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额角的青筋暴起,混合着血迹,显得狰狞又可怖。

他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裂痕,一丝属于过去的痕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里,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第十八章

简未然静静地站在靳淮砚面前,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她平静地与沙滩上那个状若疯狂、狼狈不堪的男人对视。

看着他那双曾经让她沉溺其中、如今却只剩下绝望和陌生的猩红眼眸。

她的心,在听到他嘶吼的瞬间,确实有了一丝如同针扎般的悸动。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抓不住。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静地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抹去?”

她甚至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词语,眼神里逐渐透着一丝真实的困惑。

“靳先生,我们之间,又有过什么呢?”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靳淮砚惨白的脸,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最锋利的冰凌。

“是把我当作简安移动血库的利用?”

“是你每一次为了她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开的决绝?”

“是那场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谎言、为了名正言顺拴住我这个血库的盛大求婚?”

“还是在我躺在手术台上、你们全家签字放弃我、连抽一点血救我都嫌麻烦的时候?”

她每说一句,靳淮砚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脊背就佝偻一分。

简未然轻轻挑了下眉,与靳淮砚对视,语调冷淡地继续反问。

“靳先生,你说说看,我们之间还存在哪些刻骨铭心的过去?”

她的尾音上扬,是一种显而易见地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