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
阳光在简未然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那画面宁静得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这该死的宁静!这该死的安然!
仿佛他们之间那些称得上刻骨铭心的爱恨纠葛都早已经不存在一样!
靳淮砚再度被莫大的恐慌席卷吞噬。
他缓慢挪动着步伐,简未然平静无波的脸越清晰,那股落差感也越发强烈。
他接受不了!
简未然可以恨他,但偏偏不能忘记他!不能忽略他!
靳淮砚想着,那漆黑的洞口好像也不算什么,他只是知道奔跑。
要一路奔到简未然面前,要她想起他们的过去,无论好坏!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靳淮砚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然然!!!”
这声嘶喊,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浑身血液都燃烧起来。
撕裂了重重阻碍,狠狠砸向那片宁静的露台。
露台σσψ上的身影,顿住了。
简未然浇花的动作停在半空。
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身体有瞬间极其细微的僵硬。
够了,那一瞬的动作就足以证明她还在乎自己。
靳淮砚有些释然地笑了。
她听见了。
但那道身影只是停顿,而后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开。
靳淮砚好不容易偷来的一丝侥幸又灭了。
她不想回头,不想见他。
第十七章
陆沉舟紧跟在靳淮砚身后,同样紧盯着露台。
此时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露台上那个背影瞬间的凝滞。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烦躁,如同投入湖水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微澜。他讨厌任何能让她情绪产生波动的东西,尤其是眼前这个根本配不上她的男人。
陆沉舟握着步枪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泛白。
看清楚简未然的态度之后,他一个闪身再度阻拦在靳淮砚面前。
他视线扫过靳淮砚狼狈不堪又血迹斑斑的脸,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审视。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陆沉舟心底无声地冷笑。
他自私、虚伪又懦弱,先是把真心踩在脚下,现在又在假意忏悔。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敢奢求简未然的原谅?
他凭什么?凭那张还算能看的脸?凭那些微不足道的少的可怜的悔意?
陆沉舟在枪林弹雨里见过太多人渣。
但像靳淮砚这样,能把一个救了他命、爱他入骨的女人利用伤害到如此地步。
最终像丢弃垃圾一样逼得她远遁孤岛的,实属罕见的人渣中的人渣。
陆沉舟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真正认识简未然。
不是在作为上级的朋友给他提供的那些冷冰冰的资料照片里。
他向来只是拿钱办事,不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认识”的想法。
可是在她抵达克罗地哥岛的第一个傍晚。
夕阳熔金,沉入海平线。
她独自站在空旷洁白的沙滩上,海风卷起她素色的裙摆,露出纤细脆弱的脚踝。
她没有哭,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望着那片吞噬了夕阳的浩瀚海水。
那一刻,她单薄的背影里透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的平静。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那抹脆弱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陆沉舟心脏深处。
某个他自己都以为早已荒芜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