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7、番外(3)
一切变故都来得太快, 艞板如风中枯叶一般轻飘飘地甩在江水之中,激起阵阵雪白的浪花。谢璟震惊地扑过去:“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船只已经驶离码头, 扑至靴畔的江浪硬生生将他的步子止住。船上,天子唇角隐隐噙笑, 神情却隐在冕旒之后:
“乐安是新婚, 按理,也该回门拜见太后。”
“兰卿,朕先携乐安回京省亲,一月之后,你再入京来接她吧。”
他说完,即转身朝船上雕梁画栋的房屋中走,薛稚被他拉着一只胳膊,只来得及惊惶回头与夫婿对望了一眼,不得已跟随而行。
大船已经启航, 乘风破浪而去。谢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艘画舫在横江巨舰中一点一点地远了,身后的部将已经一股脑涌了上来, 像是怕他想不开地跳江去追, 七嘴八舌地劝说着他三思。
谢璟胸腔里血气上涌, 箭袖之下握掌成拳,几乎将骨骼捏碎!
“去。”盛怒之后, 他终究挽回了一点理智, 唤亲卫伊仞,“派人到陈郡去,将祖父请回来, 立刻!”
大船已经驶至了江心, 微风徐徐, 将洁白的船帆吹成一枚枚饱满的贝壳。船上最奢华的那一间房室内,乐安公主薛稚正战战兢兢地跪坐于地板上,对面,则坐着已经看起了公文的天子。
昏昧的日光透过窗户斜斜打在他被旒珠遮掩的脸上,愈显得那张本就冷峻的脸暗沉阴翳。
室中落针可闻,安静得能听见他笔走龙蛇的沙沙声。薛稚忐忑不安地绞着帕子,偶尔抬眸觑他一眼,几番的欲言又止。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兄突然带她回京,还是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
可虽不明,却也本能地察觉到他的怒意,也就始终不敢开口询问。不知过了多久,才等到他搁下批阅文书的朱笔,抬眸淡淡睨她:
“很怕我?”
“皇兄……”薛稚鼓起勇气道,“您,您为何要……”
话音有微微的停顿,因她也不明白他将自己带回京中的这种行为叫做什么。诱骗?劫掠?还是拐带?又好似都不是什么好词。
这些心思都不过转瞬,她终究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您为何要带我回去。”
“为何?”他冷笑一声,“你的夫婿,很不安分。”
“地方官员是不能带家眷到任的,广陵与建康也就两三日路程,相隔不远,他随时皆可入京探亲。若说是你们新婚他舍不得你,可他原也有半月婚假,可以待到六月中旬才走,为什么要在你们新婚第四天就带你广陵?”
他站起身来,踱步走近她,又继续道:“况且,就这么巧,你们前脚刚走,卫国公后脚就携阮氏去了会稽。卫国公府走得这样干干净净,广陵又有十万北府,栀栀,妹妹,你说他想做什么?”
他俯下|身来,说句末句时,薄唇几乎贴在了她耳后。男子温热的气息徐徐吹撩着她颈后碎发,薛稚却无半分察觉,只是为那一句“阮氏去了会稽”而心惊,膝下直冒寒气。
这确是夫君并未告诉她的,阮伯母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会稽?
她于一瞬之间读懂了兄长的话中深意,骤然回身过去,髻上的金钗流苏也因此扫过他颈间,荡起一丝微红的涟漪来。却一拜至地:“我夫君对朝廷是忠心的,还请皇兄明鉴……”
语声哀婉,叩声沉闷。
反叛二字都快写在了脸上,还说忠心。
天子唯在心间冷笑,嘴上却道:“好啊,既然妹妹说他是忠心的,哥哥就相信。”
“不过他既然没有异心,我让他一月之后来,若他心中有你,他自会来接。若不来,便是心中有异,也不够爱你。”
薛稚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