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栀栀这般喜爱他,他怎么能怀疑她会变心呢。也许他不该多想,既然命运已经偏离了那个梦境在发展,便也说明那个梦并不是完全真实准确的。他们自然会好好的,琴瑟绵绵,丝萝春秋。
六月初三,婚礼如期而至。
为了迎娶公主,卫国公府提早几年就开始准备了,等到了婚礼这天,恨不得将整个家底都拿出来,一改从前的低调简朴。
拉婚车的马是从凉州军马场运过来的精心挑选的大宛良马,铺地的红绸也是特意从宣州采买而来,一直从公主出嫁的西华门铺到了乌衣巷,沿途抛洒给儿童的糖果皆是用金纸包着,更是从太乐借来了整部鼓吹,沿途吹吹打打,吸引了一群稚子追着公主的婚车跑,口中唱着江南祝贺新婚的歌辞,好不热闹。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上一回,乌衣巷谢家有这样的排场,还是六十多年前那第一代卫国公迎娶本朝太|祖之女、永安长公主的时候。彼时太|祖还是前朝的大司马,却与天子无异,嫁女的排场自然大。但乐安公主虽然头顶个公主名号,实际不过是祸国妖妃带进去的毕竟是个外姓公主,又无父族,这样大的排场,足可见卫国公府对这位新妇子的看重了。
……
夕阳流金,婚车准时在卫国公府门前停下,谢璟自马上接了新妇子下来,执着一端红绸,在礼乐声中将她迎入府中。
谢家今日所有的长辈都在,便连谢璟那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闲云野鹤一般的祖父也端坐在席间,冗长而繁琐的昏礼仪式结束后,薛稚被送往洞房,谢璟仍留在前院招待宾客。
夜深人静,烛影摇红,不知等了多久她才等到房门的一声吱呀,一身玄红喜服的谢璟走了进来。
“抱歉,我回来的迟了。”
他已经特意换过了衣裳,以免酒气熏着了她。掩面的团扇之后,薛稚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谢璟不禁有些懵,青黛却是抿唇一笑,提醒他:“要做却扇诗呢!驸马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木蓝嘻嘻地笑:“我们世子也是头一回做新郎,可不就忘了吗?你这么熟,你结过几次婚啊?”
两个丫鬟的打趣令婚房内原先凝滞的气氛也一扫而空,谢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略微沉思了一刻,吟道:“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姮峨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公主,臣可以揭扇了吗?”
这样郑重的称呼,再想到接下来的事,薛稚脸上也不禁发烫了起来。她将扇子微微移开,露出一张春桃含粉的面来,改口唤他:“郎君。”
她面上漾开一丝恬静甜美的微笑,看着眼前落落俊美的夫婿,心间也流淌着蜜糖一样的甜。
这样好的儿郎,今后就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了……从此她也有了自己的家人,不再是寄人篱下,不再是流离无依,阮伯母、谢伯父,都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
屋中侍女已在不知不觉间退了下去。谢璟怔怔地在铺着花生桂圆等喜果的喜床上坐下,看着身侧妩媚娇羞的新妇子,渐渐的,倒头重脚轻起来,只觉自己宛在梦境,眼前的一切都虚幻得不真实。
天上的这轮明月,终究还是属于他了。
谢璟呼吸微紧,揽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二人就这般依偎着看着桌上潋滟的红烛火,渐渐的,红烛轻烟也在二人眼前朦胧。
……
新婚的第四日,陪妻子入宫拜见过太后与太皇太后之后,谢璟携妻回了广陵。
卫国公如今领的是扬州刺史的职务,驻所在会稽,既完成儿子的人生大事,自该返回,却不知什么缘故,也带上了夫人阮氏。
卫国公府本就人脉不支,父子一去,老宅里便空空荡荡的。消息传至尚书台,有官员不明所以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