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嫁给你,朕没什么不放心的。”

“臣也要谢谢陛下,肯将公主下嫁。”

天子是个冷淡性子,往日除却政务这对君臣原也无甚可说的,遑论如今谢璟心中有事。

亭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天子又细细问了些他接下来对于婚礼的准备和打算,或是妹妹这几年以来的境况,话题始终围绕着薛稚进行。

谢璟越听越是惊心。

若是从前,他必定会认为这是天子疼爱妹妹的缘故。但若真是疼爱,又怎会将她扔在谢家不闻不问长达四年?

可若真不在意,眼下这般关怀,又是为的什么……

他不敢久留,与天子寒暄了一阵后便借口去找父母而离开了,独留桓羡一人在亭中,俯瞰湖心一轮明月。

“查到了吗?”他问去而复返的内侍监。

“回陛下,奴等无能,负责呈酒的那两名宫人已经自尽……”

自尽?

桓羡眸中微愕,却也很快回过神来:“继续查。事情总归与何家或者太常寺脱不了关系,他们能这么容易得手要么是宫里人要么就是太常寺。记住,先不要打草惊蛇。”

内侍监领命便离开了,他立在亭栏边上吹着夜风,袍袖似随意般搭在栏杆上。

那背后施计之人何其狠毒,竟想用薛稚挑起他和陈郡谢氏的对立,利用他的手去除掉谢家。

可笑,薛稚是什么东西,他们凭什么认为他会因为一个背弃过他的人而对付谢氏?

虽是如此想,脑中闪过的却是方才席间她得赐婚后、欲向他敬酒的模样。她就那般娴静地站着,眼波盈盈,如波如星。

那一刻,分明席间宾客甚广,他却只能瞧见她一人,心底随之想起的,却是许多年前她扑进他怀中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的模样,一晃,就过去了这许多年。

如今,她却喜欢上了谢璟。

桓羡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袖中手指几乎扣进了栏杆里。

旋即却又说服自己,罢,薛稚于他,当是无关紧要之人。即便不是杀母仇人之女,过去的恩怨也已斩断,自该断绝一切关系。

四周夜风拂拂,草虫喓喓,先前那句寂寥的呢喃,也只有水中的月亮知道。

……

二人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此夜过后,卫国公府开始走三书六礼的流程。

一切都异常顺利,天子将此事交予了嫡母崇宪宫何太后打理,在阮氏的劝说下,将婚期定在了六月,要比谢璟梦中之日整整早了一个月。

无它,只因那日是七月七的前三日,实在太好记住。而正是那一日,天子得以处理完北境之事提前赶回,这才有了梦境里的那一幕。未免夜长梦多,谢璟遂劝说父母与太后商议、将婚仪提前。

是以,当太后宫中的女官将公主出嫁的最终方案呈进玉烛殿时,那位本该是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时间随意看上一眼的天子仔仔细细看完了全篇,最终在目及婚期时皱了皱眉:“一个月?”

此时已是五月上旬,确切来说,距离婚期都不及一个月时间了。女官犹当他是以为谢家准备的时间太短、怠慢了公主,忙陪笑着解释:“回陛下,卫国公府早就在为迎娶公主做准备了,许多东西都已备好,只待咱们公主下嫁。”

天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如常。

也好。

他在心里对自己道。

她嫁出去,就是别家的妇人,也省得她一天到晚来纠缠自己。

不久,太原发来急报,幽州刺史常术、别驾周挚勾结柔然,在州中叛乱,为防北境有异动,天子决定巡幸北方。

临行的那一日,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护送天子出了台城,一路护送至长江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