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拆穿?
稚野在心底无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报假名,她不说破,也许都是基于同一个理由。
“我,我,”仁青大脑宕机,憋了半天,“对不起。”
可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无法弥补失去至亲的伤痛。
“你想没想过,或许你爸是被冤枉的?”稚野字斟句酌,“这些年我发现一些隐情,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头,可能真凶还藏在暗处……”
“你也这么想?!”仁青忽然燃起希望,“其实那天马叔也跟我说来着,他说我爹”
……
“差不多了吧?”
仁青回过神来,发现稚野说得是洞。她挖了一个深坑,鼻尖沁着汗。
“嗯,应该差不多。”
稚野接过鞋盒,两手捧着平放进去,将要盖土,仁青拦住她。他在口袋了掏了半天,掏出两根小小的鱼干,一包钙奶饼干,轻轻放在鞋盒子上。
“路上吃,去那边也别分了,自己留着,别再饿肚子了。”
他抓起一抔土,温柔地盖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下辈子,生个好人家。”
两人静默着站了一会儿,月牙挂在树上,鹅黄色的一个笑。
仁青忽然想起什么,抓着稚野腕子,朝林间小路拐进去。
四野悄寂,只有枯枝败叶在脚下发出碾压后的脆响。稚野疑惑,每回要开口的时候,仁青总是示意她先别急。
到了墙根底下,他松开她,指了指,献宝一般地展示。
稚野这才看清,黝黑的角落里叠着层稍浅些的阴影。
仁青躬着腰,不住地唤着什么,墙边的灰色塑料篷布抖动,底下的泡沫保温箱摇晃,跌出一个接一个的毛茸小团子。
橘猫,狸花,玳瑁,还有一只像妈妈的小白猫。花色各异的四只小猫八着脚,歪歪斜斜地朝仁青撞来,环绕着,闻嗅着他身上妈妈的味道,张大嘴叫。
他点数着,放下心,“还好都在。”
稚野也蹲在他旁边,伸出根指头轻戳它们小小的脑袋。白猫胆怯地躲闪,而胆子大些的小狸花则扑向她胳膊玩耍。
“它们在外头就是个死。我准备都带回去,等养大一点找几个好人家送送,别让他们再流浪了。”仁青逗弄着小猫,容它们轻啃他手背,“也许我的人生很失败,可至少,我可以帮它们活下来。”
稚野打断,“不。”
仁青僵直地站起来,“它们活不了?”
“不是,”稚野笑,“谁说你失败了?你自己一个人好好地长到了这么大,很了不起。我在想,如果我是你……”
男人的话又侵入脑海,她反刍,如果她的爸爸才是杀人犯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仁青的影子在昏暗中颤动。
“怎么哭了?”稚野惊讶。
“没有,”他别过头去,声音里拖着鼻音,“你真觉得我厉害吗?我,我挣不到钱,也没什么地位,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笨”
“嗯,是有一点。”
仁青不敢置信地转过脸来,哭得更惨。
“就一点,”稚野找补,“再说,你还有很多长处呢,比如,比如个高,健康,心眼好,每一次分岔口,你都选了善良,这很难得。”
仁青哭出鼻涕。
“别哭了,”稚野拍他,“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我是高兴。”他掏出团皱巴巴的卫生纸擦鼻涕。
相遇是偶然,重逢是宿命,他跟她从各自的苦难中起身,走回十二年前,重新走成一个他们。
“稚野,我,我能抱你”
“不能。”
他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