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尾飘远,风携秋来,廊檐下早已不备冰盆了,原本遮阳的纱帐被撤下来,浅淡的日头透过长廊落下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跨过长阶,远远便可见前厅楼檐朱瓦,人自廊檐下走过,从大开的长窗可以瞧见前厅内摆放的桌椅,隐隐能看见桌椅上坐着一道穿着月牙白绸缎书生袍的公子背影。

公子束发,书生袍上以银丝绣出一根根挺拔银竹,一眼望去,能见他端正的仪态,骨如松竹。

隔窗看君,芝兰玉树。

正是齐山玉。

宋知鸢微微拧眉。

她之前便与齐山玉送了退婚书,奈何这人总将她的话当做是置气,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像是听不懂话一般,今日此人更是直接拜上门来,真是惹人厌烦。

思虑间,她已跨入门中。

当时齐山玉正在前厅中饮茶。

茶香芬芳,暖热氤氲的水汽冲到眉眼间,使他疲惫酸痛的眉眼有些许缓解。

他昨夜间留在宋府中,与白夫人一起处理宴席的事,还要分心去为宋右相操心大理寺牢狱里面的闵恒生,分身乏术,直到今日,挨到巳时,才有空来方府拜会。

洛夫人比长公主更好些他是绝进不得长公主的门的,而方府这头,虽然将他晾在这里,不曾来人与他言谈,但是起码进门来了。

到底是长辈,洛夫人比长公主更圆滑些。

恰在这时,他听见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侧头去看,正见宋知鸢从门外行进来。

当时正是九月初,外头的日头正好,不燥不热,将宋知鸢的肌理照出牛乳一样明亮的光泽。

她的发鬓只用一根红珊瑚的银簪胡乱的挽起,略显松垮,身上穿的是淡粉色的外裳与浓黄色的抹胸襦裙,这三样东西颜色样式都不相称,一瞧便是她自己胡乱搭配的。

想来是听说他前来,一时兴奋的顾不上让丫鬟来伺候,自己着急跑来的。

这样想来,齐山玉便觉得周身的疲累都散了几分虽说宋知鸢一直因为宋娇莺而怨恨他们,但是在宋知鸢心底,他还是最重要的。

这时候,宋知鸢已行进前厅间。

她瞧见了齐山玉便觉得恼,但又不愿意开罪这个人。

齐山玉刚入刑部,后面有齐家,未来岳丈是宋父,两边在朝中都是跟脚深厚,她日后还要进朝堂,免不得与人打交道。

她以前没想进官场,还可以肆意一些,但眼下既然想进,就得学着平和些,不能仗着身后有点背景就乱来,刚过易折,想要往更高的圈子里混,就要更柔,更韧。

所以她提裙进来之后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声平气和的问道:“齐大人今日为何而来?”

齐山玉放下手中杯盏,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道:“知鸢,近日府中事多,我父又远在东水,近日东水多风浪,海船不安生,我父无法回来操办我们的婚事,只能让我们在长安操办,我知道这委屈了你,但你要以大局为重,你先回丞相府来,我们继续办婚事,日后”

“等等。”宋知鸢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她那张明媚的面上带着几丝淡漠,瞧不出什么情绪来,那双大而圆的桃花眼坚定的瞧着他,里面只有一片清冽的泠光。

“我之前说过了。”她说:“我们早已退婚,我不会再和你成婚,洛夫人都为我办过赏花宴了,你也当明白我们家的意思,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来纠缠?”

齐山玉听见这话,先是一怔,后略带几分恼怒,道:“知鸢,我已体谅你多次了,这些时日里你还没胡闹吗?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你难道真要因为一个宋娇莺就跟我分开吗?是,以前我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是对她照拂颇多,伤了你的心,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当时只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