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她的小锅,津津有味地吸溜,孙远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下了碗挂面,白白的面条撒一把盐什么都没有。
他吃得很缓慢,怕消化不了吃出胃穿孔。他看她脸色稍霁,才问道:“季…濯,找的医生是吗?”
她似笑非笑:“对。”
“他不是医生。”
“亏你还记得,我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她头也不抬,“他弟弟是医生。哦,还有,他爸爸是航发火功的部长但是死了,他mama改嫁了,他继父做生意的,连锁超市,国勘发的购物卡就是他家的。”
她恶意地笑了:“这些够吗?”
他安静地抬起眼帘。
“乖乖。”
“闭嘴!”她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我对你太失望了!我mama就住在医院里,你不问问她好不好,你开口就是季濯”她把筷子一把扔在地上,陈倩也这样甩过脸色,这一声太过相似,以致于他有点恍惚,“我告诉你孙远舟,如果你爸你妈还活着,如果他们也躺在医院里,我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会衣不解带地伺候!”
胡扯,她去乡下照顾穷光蛋公公婆婆?她冷笑一声,盯着孙远舟的反应,他艰难地咽了一口,但没咽下去,剧烈地咳起来。他的老三样:头疼胃疼嗓子疼。
她没有给他倒水,欣赏着他脸憋得通红,咳得肺都快出来。她感到很愉快,事实上她能清晰感知到,她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事情责怪他,他一个伟光正也没什么错处可挑,所以鸡蛋里的一撮骨头她一定要好好打磨为她所用。
她喜欢看他因为她起伏痛苦。
“孙远舟,我妈是怎么对你的?她哪次不是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对她你还满意吗?”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谁,她们母女本来就是一体。她慢慢坐下,留一双筷子在他脚边,反正她也吃完了,“你给她的钱在建行卡里她一分都没动过,你缺钱的话你现在就拿走。”
“不是的。”
“不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张嘴,或许他的话会把这一切推向不见底的深渊,但他认为他们现在已经触底了,已经不可能再底了。
“你是我,最爱的爱人,也是我最亲的亲人。齐佳。”他发现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并不困难,“你妈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说得太好听了。你总能说一些道理十足的话。”她把可乐罐推到他面前,她做的半贴甲片有点松了,可不能把指甲掰断。他拉开拉环,推回给她,她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陈词,“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孙远舟,我该和你道歉了。”
“你不用道歉,是我和你道歉。”他把筷子捡起来,用纸巾把溅出来的油渍擦掉。
“你能让我先吃完吗?”他低声问。
“请便。”
他静静吃他寡淡无味的白面条,看得她心烦,她觉得自己衣不蔽体地跟他吵架略失体面,于是进屋拿了件开衫披上,衣服一套更有底气了。
“你快点。”
“好。”
他一直低着头,等碗见了底,他再看向她,脸是冰冷的,但眼圈有点红。她还没哭他倒先哭上了,她不悦地提醒他:“你别这样。”她讨厌示弱的男人,如果孙远舟敢掉一滴眼泪出来,她就走人。
他果然克制住了:“我知道你妈消息的第一天就跟国纪上报,但刘峰没同意,我拿到拒信立刻和付所请事假,他说必须要推平前五个拆迁区才能走,市里的国土书记一直没有谈拢,最后是我们强拆的。”
“所以?”
“我没有办法私自回来,我身上绑着保密条例,国纪不批通行证,我私自离开青玉山属于违纪犯法。”
她笑了:“你跟我说这些就不犯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