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他忽然想起,另一个孩子生病时,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
那孩子会自己把药喝得一滴不剩,还会把蜜饯藏在枕头下,留给娘亲…
“老爷?”
侍女的声音将他惊醒。
许明远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待房门关上,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一盏灯笼,悄悄往后院走去。
夜露打湿了衣摆,青石小径上苔藓湿滑。
这条路他许久未走了,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记忆中的杏花小院总是亮着灯的。
无论多晚,那扇窗后总有一盏豆大的灯火,等着他从学院里回来。
可今夜的小院…
许明远站在院门前,灯笼的光照出斑驳的门板。
没有灯火,没有声响,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婉清?”
他轻轻推开门,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月光从云缝中漏下来,照见一室空寂。
墙角的小木马落满灰尘,桌上半碗药汁早已干涸,结成褐色的痂。
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睡过。
许明远的心突然揪紧。
“大宝?”
他掀开床帐,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枕下露出半截草编的蚱蜢是他去年随手给孩子编的玩意儿。
窗下的书案上,摊开一本《千字文》。
许明远颤抖着手指抚过纸页,在“天地玄黄”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爹爹”二字。
“轰隆”
远处传来闷雷声。
许明远踉跄着退后两步,灯笼“咣当”掉在地上,烛火瞬间熄灭。
黑暗中,他仿佛看见大宝坐在床沿,晃着小腿冲他笑:“爹爹怎么才来呀?”
伸手去碰,却只有穿堂而过的冷风。
“老爷!”
管家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许明远仓皇转身,袖口勾倒了桌上的油灯。
灯油泼在《千字文》上,瞬间吞噬了那个歪歪扭扭的“爹爹”。
“夫人请您过去,说小少爷又发热了…”
许明远站在院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荒凉的院子。
雨点开始砸下来,打湿了他的官袍。
他突然想起,那日婉清来到他院里,求他什么?
“这院子里的人呢?”
管家支支吾吾的,“这…”
“老爷好雅兴。”
沈如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刺骨的冷意。
许明远迅速将蚱蜢塞进袖中,转身时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这么晚了,夫人怎么来了?”
沈如霜冷笑一声,涂着蔻丹的手指抚上他的衣襟:“我倒要问问,老爷三更半夜来这破院子做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红唇勾起一抹讥诮:“难不成…还在想那个村妇?”
许明远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夫人多虑了。”
“只是,好奇这院中的人呢?”
“哦!姐姐啊,那孩子病好了,姐姐便带着孩子回乡了。”
沈如霜漫不经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