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丫鬟低头答道，“小厨房送了药汤去。”

许明远心头莫名一悸，想起那个每次喝药都会把蜜饯留给娘亲的懂事孩子。

想来那个孩子如此乖巧也不会出什么事。

而此时的别院里，我正用颤抖的手指给大宝换上干净衣裳。

他的小脸苍白如纸，再也不会甜甜地唤我“娘亲”了。

“娘带你回家...”我抱起轻得不像话的孩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吃人的状元府。

夜雪纷飞，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出城的路上。

怀里的孩子渐渐冰冷，就像我的心，再也不会为谁跳动了。

第6章

5

风雪呼啸，天地苍茫。

我抱着大宝的尸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官道上。

孩子的小脸已经泛出青白，长长的睫毛上结着细碎的冰晶，像是睡着了般安静。

我不断摩挲着他冰凉的小手，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暖和起来。

“大宝，再坚持一会儿…”我轻声呢喃，声音破碎在风雪中，“娘带你回家…”

怀里轻得可怕。

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还蹦蹦跳跳地跟在我身后，小脸红扑扑的，非要帮我提药篮。

如今却…

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我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在雪地上，

“驾”

马蹄声由远及近，队仪仗突然从风雪中驶来，为首的侍卫厉声喝道：“前方何人！”

我木然抬头，看到明黄车辇上绣着的五爪金龙。

车帘微动，一只袖长的手挑起车辇上垂落的珠帘，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容，竟是当朝天子。

“民妇…参见皇上…”我僵硬地跪在雪地里，却仍紧紧抱着孩子。

冻僵的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我却恍若未觉。

“抬起头来。”

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融化成水，混着泪水一起滚落，我缓缓仰面。

“是你？”皇上微微眯起眼睛，“那日登闻鼓前受杖的妇人。”

他的目光落在我怀中的孩子身上，瞳孔猛地一缩：“这孩子...”

“死了。”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被他的亲生父亲…活活逼死的。”

风雪中，我将这些时日的遭遇一一道来。

说到最后，喉间又涌上那股熟悉的腥甜。

我死死咬住嘴唇，硬是将血咽了回去。

皇上沉默良久，突然道：”三日后宫中遴选女官，你可愿来？”

我怔住了。

“朕需要一个熟悉许明远的人。”皇上的目光如利剑出鞘，“他是沈丞相的女婿，我需要一个能扳倒沈丞相的一个契机。”

我低头看着大宝青白的小脸，他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做一个美梦。

我想起他临死前，还心心念念的盼着爹爹来看他一眼…

“民妇愿意。”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但求陛下…允民妇亲手安葬孩儿。”

皇上颔首，车辇缓缓驶过。

我抱着大宝站在风雪中，看着仪仗远去的影子，突然想起那年杏花微雨，许明远握着我的手说：“待我金榜题名，定让你凤冠霞帔。”

三日后，我穿着素白丧服，将大宝葬在城外的杏花林。

墓碑上刻着“爱子许念之墓”念之，是我给他取的小字。

“娘亲要去给你讨个公道。”

我轻抚冰冷的石碑，从怀中取出那枚带血的状元府木牌，深深按进坟前泥土里。

寒风卷起满地落梅，我转身走向宫门。

6

许明远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