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血洗盛京?那个叫贪官们罪有应得,怎么能说是皇帝太残暴呢?

如今见到真人,给他吓了一跳。

皇帝远比他以为地更年轻,也更……慑人。

男人身形高大,面相算不得凶戾,只是冷漠,甚至十分俊美。

但不知为何,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令人有种不敢直视、想要惊惧地避开的心悸感。

像是于深林中遇到一头野兽,虽然明知它未必会将每一个路过的人吞吃入腹,但还是会因为本能的战栗而生出恐惧。那大概是来源于人类本源中的求生本能。

倒是一旁的有过无数弄权传言、在话本中生出过三头六臂的谢太师,好相与许多。

对他一个没什么身份的小民,也十分客气。

那种客气,廖太医不知道怎么说,不是王公贵族们装出来的体面,他与不少那样的人打过交道,能感觉到对方面具后掩藏的不是很好的、居高临下的冷漠。

他们心底并不会因为口头的几句客套,就真的觉得旁人有资格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

但谢太师不是这样。

看向他的时候,眼中有种冷淡又平和的东西,令他无端觉得,无论是他想说什么,哪怕是再离经叛道的东西,眼前的人都会认真又平和地听进去。

总之……怎么两个人都和坊间传言的差那么远?

看来流言果然害人呐!

他正心中犯着嘀咕,就见被指使的人已经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面上看不出丝毫不虞之色。

看上去竟然一点没因为臣子的随手指使,露出不虞之色。

廖神医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仔仔细细地给皇帝把了脉。

这回倒是诊出了点东西:“脉弦而长,有些气郁之相,陛下平日忧思过重了,以致情思不畅……”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当皇帝的,有个疑心病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简直属于标配职业病,没有才会令人惊讶。

别说皇帝,就是个小县令,都能整日愁绪满头地想得睡不着觉呢,更遑论掌控一个国家。

但是,这样的小毛病,太医院肯定不至于诊断不出来。

“……”

廖神医还是觉得这俩人在耍着他玩。

这样程度的身体不适,随便抓个跟着师傅学了半年的小学徒,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干什么要磋磨他?

但两人一个比一个得罪不起,廖神医想了想自己虽然不常来往、但目前还活着的九族,还是隐忍地给皇帝开了些挑不出错的疏肝理气的药,才满腔郁郁地告退。

回到特意给他安置的宅子里,廖神医心气不畅地气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俩人的关系实在有些怪。

他告退的时候,还听到谢太师同陛下说:“听到没有?医师说你身体不好……”

那语调是一贯的淡漠,但尾音有一点细微的上抬,便多出了三分调笑的意味,像在人心口轻轻勾了一下,无端发痒。

这话说得,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的,倒像是已经很熟悉,才能这么毫无顾忌。

但要说是超越了君臣的手足之情的话,也有点过于亲昵了。

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