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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神医姓廖,过了半个月,终于被“请”到了盛京。

廖神医大为不满,他这些年之所以隐姓埋名,就是早年间被王公贵族们“请”来“请”去扰的心烦。

医术到了他这地步,他只对世间罕见的疑难杂症有兴趣,那些尊贵的天潢贵胄,普通的头疼脑热都能急出绝症的架势,有些骄横的,若是一时没医治出成效,还动辄要问罪医师。

没办法,这年头,平民百姓的命不值钱,像他这种医师,纵然有些名气,但终究无法同权贵相比,遇上蛮横的实在没办法。

经历过几次,被骚扰得烦了之后,廖神医便隐了姓名在各地行医。

结果还是被抓住了。

这次“请”他的人倒是很客气,并恳切地说自家主子确实有疑难之症,盛京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

哦?连太医都没办法?

盛京的太医还是有本事的,连他们都解决不了的病症,应当还是有些研究价值的。

廖神医于是被勾起些兴趣,甚至还有些期待地跟人来了盛京。

结果到地方一看,他才发觉自己遭到了惊天诈骗。

给眼前的人把完脉,廖神医差点没克制住翻白眼的动作。

他想到眼前人权势滔天的身份,和一旁那位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九族都串一块儿送进棺材的,隐忍地垂首道:“有些轻微的气血亏损,大约是近日劳累过度导致的,体内有些火毒未清,可能暖炉开的太燥了,旁的没什么,这几日注意休息、吃清淡些便可。”

连药方都没开。

言下之意,就差说屁事没有你是不是来找茬的了?

谢清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微微一笑,揉着手腕,轻声道:“多谢,劳烦医师给陛下也看看。”

廖神医:“……”

他强忍着没惊天动地地咳出来。

啊,皇帝是可以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虽然他不大懂权术之类的,但谢太师对陛下这个态度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

他没忍住,用余光打量了眼皇帝的反应。

在进宫之时,他猜测过这趟是否是要给宫里哪位老太妃看病,结果到了才发现见到的居然是皇帝本人。

廖神医虽然隐姓埋名,不与权贵打交道,但他那是大隐于市又不是藏进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并非闭目塞耳,对时局一无所知之人。

大盛换了皇帝,这么大的事,连路边的乞儿都知晓,他自然知道。

但他知道的也不多,和一般民众得知的那些差不多。

知晓这位新皇从前是王府世子,上位的过程似乎有些不光彩,不够正统,牵扯到皇室斗争之类,关于这些坊间有很多传言,他时不时便能听一嘴。

但那又和他这样无权无势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说的好像维护那些礼仪正统,上面的人就能慷慨地把皇位分给他坐一样。

他只知道,自从换了皇帝,原本一直拖了几个月没处理的江淮水患一事终于有了进度,前些日子,他隐居的那条小巷里对门的一个寡夫,还与他念叨了一回朝廷新出的入学补助政策,这次扩大了补助的范围,或许她的一双儿女,再过两年便有机会去学堂。

大概是小市民先入为主的概念,廖神医觉得这位新皇,应该是个性情温和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