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隐了一句话没说。

谢清碎的心太软了。

很少有人能把一个权势滔天的大权臣和“心软”这个词联系起来,可作为少数能接触到谢清碎面具下性情的人,萧烛知道他究竟有多心软。

从前萧盛负他良多,谢清碎却不曾报复过哪怕一次。

萧盛总口口声声指责谢清碎背叛了他,直到死前都如此声嘶力竭地坚持,可以灵活变通了。

至于盛京,风气不算最保守的,但跟江南一带还是有所差距。

最后还是考虑到普通人家极少有愿意供女子读书的现状,就算允许也只占到细枝末节的比例,再加上别的条目看起来更让人上火,才勉强通过了这一条,朝臣们接着吵别的条目去了。

看起来只是不起眼的细微转变,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万事万物总是从微小起始。

即便短期来看,这条决议下来,有了朝廷的明文规定,往后那些古板的老学究再想公开叱责女子修学,也要多掂量几分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些都是要往后许多许多年,才能看到成效的东西了。

这两月的朝政,对于谢清碎而言,其实与从前并无太多变化。

非要说的话,升了官之后,他反倒比从前清闲许多。

如今的朝政状况和从前大不一样,萧烛对朝堂的掌控力极强,几乎到了霸道的程度,他表面上除却宫变后的那一次大清洗之外,并未再展露过残酷的一面,但不知为何,等到反应过来,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朝政理顺了,下头的官员办事就顺利许多。

谢清碎在吏部提拔了两个能力不错、且已经观察了好几年的下属为左右副手,让他们渐渐接替自己手中的事务。

虽然谢清碎如今因为吏部尚书的托付,还担着侍郎的职位,但已经不需要像以往一样整日耗在那里。

他如今在宫中呆的时间更多些,七日里有五日进宫,一待就是半日,甚至时常在宫中留宿。

对此,几乎无人非议。

毕竟他如今已是太师,储君的老师,进宫教授太子,天经地义。七日只去五日还算少的,换成他们,恨不得七日中能去八日,直接住在宫中!

在宫么可能不慌乱?

无非是压在心里不敢表现出来。

这么浅显的道理,谢清碎当然懂得。

但他对细微的情绪实在不知如何处理,他一向不擅长这些,若是与他同样的成年人,彼此对私人的界限心知肚明,谢清碎还可以从容应对。

可如今这样一个柔弱幼小的生物,谢清碎没法用以前的经验对待他。

那不是欺负小孩吗?

没想到一小太子的性格有些敏感。

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揣测大人的想法了。

谢清碎观察过他的资质,这孩子确实如萧烛从前所说,生性聪慧。

但或许正是因为太聪慧了,才会这么小就开始有自己的所思所想。

谢清碎说不好这种敏感是好是坏,敏感是一种天分,但这样的孩子总是活的比旁人辛苦些。

他若有所思道:“或许储君这条路,碎与他先前是有些交情的,他中毒醒来后还特意赴过祝林的宴请,感谢他的关怀。

但这回谢清碎升官,熟悉的不熟悉的大臣都纷纷凑上来,祝林除了递过一道恭贺的帖子外,却不曾下过邀约,有时在朝堂上,祝林偶尔看来眼神,也泄露出些许复杂惆怅。

谢清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