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窈带着一身痕迹回房的时候, 雁月正在铺床。

她一身袄裙,肩上披了件斗篷做遮掩。

虽最终没和裴尚发生想象中那等事,但裴尚吻过她的肩、她的颈脖, 是不争的事实。

虞明窈不觉得羞耻, 有情人亲昵,乃是人间快活事。

只是碍于礼教,她还是不能太过放肆。

雁月和她,两人睡的是一间房,她睡在里间床上, 雁月睡在外间挨近垂幔的榻上。

白日里,为了进出方便,榻还得收起挪一下,免得碍到进来人。

虞明窈闷不吭声走至妆台前坐下时,雁月正如往常一样, 手脚麻利收掇铺盖。

结果,她一转头就见虞明窈面色惆怅,一对烟眉微蹙, 整个人打从外边回来, 就跟失了魂似的。

她瞅了一眼虞明窈,便将视线转了回去, 手上动作不停。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刚碰见少爷,他跟我说, 他今日在一层甲板那兜风,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似是谢世子身旁一直跟着的程青。”

“怎么可能会是程大哥?谢世子又不是苏州人, 再说他也不可能吃饱了没事干,总不可能”

雁月说到这, 话头止住,似想到什么,她看向虞明窈。

虞明窈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叹了口长长的气。

“小姐……”

雁月扯着嗓子,面露迟疑。

虞明窈将雁月这犹豫的模样,看在眼里,可她真的一丁点辩解的力气都无。

素来娇艳明丽的脸庞,就跟开了一半染病出黄斑的花,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她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叫人送水来沐浴吧,我想先静静。”

“好……”

话音落地,雁月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直到温热的水,浸泡全身。虞明窈仍然没从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中,走出来。

裴尚的异常,她注意到了。加上雁月刚刚这随口一说,她焉能不知,裴尚突如其来的异状,是何缘故。

他向来不是个轻浮、会占人便宜的人,更不会想出那等损招,去气旁的不认识的人。他这个人瞧着大大咧咧,但心里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跟明镜似的。

突然露出那等异样,只有一个可能

他也猜到隔壁舱房总是打搅他们好事的,不是旁人,是谢濯光。

只是……怎么能是谢濯光呢?

这人不是一丁点记忆都没有,只有对自己的厌恶、鄙夷么?

为了自己这么一个跟他想象中的贤妻,完全不搭边,轻浮、又浪荡的女子,赴一场千里的暗送,真的有必要么?

虞明窈在那刹那,是真的不解。

沐浴完毕,雁月盯着人将浴桶抬下去。

人走了,房门也关上了,她仍一副吞吞吐吐,又结巴的模样。虞明窈知雁月有话要讲。

“刚……”

雁月刚开了个口,就面露犹豫。

“刚什么……”虞明窈对镜梳发。

雁月闻言眼神闪躲,吞吞吐吐半晌,才来了句:“刚程青大哥同我说,谢世子想约您,亥时甲板上一见。他说他有话想对您说。”

虞明窈梳发的手一顿,脸不受控制,一下黑了下来。

说不出的躁郁从她胸口中涌出,她面带冷笑。

“他谢濯光算哪门子主子,他说让我去,我就得去?还有你,”她看向雁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一而再地给程青那边传消息,我能理解程青对你有救命之恩。但你能不能也理解下我?”

“那人……我是真的不想见了。”

虞明窈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