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问:“仁和医院是吧?”
汤可林看向一旁的人,“仁和医院?”
章寻声如蚊蚋:“嗯……”
“没事儿吧老弟,堵车啊,至少得走十分钟。”
汤可林又看向一旁的人,章寻不言,咬着腮帮,呼吸有些不稳。汤可林握住他的手,一会儿按掌心,一会儿揉虎口,最后十指紧扣,抚摸他的指腹。
章寻无力理会汤可林趁人之危占便宜的行为,他靠在椅背闭目养神缓解痛感。今晚偏偏车流拥堵,每隔两分钟睁眼看窗,还是那番街景,章寻舔了舔干燥的嘴皮,轻轻吐出一口气。
汤可林摩挲章寻的手指骨节,“你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师傅从后视镜瞄到后排如胶似漆的两人,咳了咳,道:“今晚附近有音乐节,还请了大明星来唱,全来这看表演,车都不好打。没办法啊,忍一忍吧,过了这路口分流了就畅通了。”
汤可林没接话,章寻似乎真的很痛,紧闭的双眼一皱,额角滑下一滴汗,汤可林伸手揩去,替他擦了擦额头。
师傅又说:“我才送了一车人去音乐节现场,就你们上一单,那场面热闹啊,乌泱泱一片,差点把我耳膜震破了,我寻思今晚请了哪尊佛啊?在那蹲了一会儿,一问,原来是黄峰。黄峰我认识啊,之前我跑外地的单,那会儿黄峰还没火,连配车都没有,我接到他,看那小伙长这么俊,问他是不是明星。他说他还没出道,我说他日后肯定能大红大紫,你看我说对没,都开演唱会了。”
章寻混混沌沌的,感觉耳边嗡嗡作响,痛感越来越强烈,撞着他的五脏六腑,他难受地拢紧掌心抓住那只温热的手。
汤可林的手背被挠,一股电流窜上脑门,又酥又麻,他拇指轻蹭章寻的虎口以示安抚,低声道:“很难受?”
“黄峰当时还给我签了个名。”司机师傅瞥一眼后视镜,问,“你俩是不是......”
管你黄峰还是马蜂,安安静静就是好蜜蜂。汤可林看章寻咬紧牙关十分痛苦的模样,便皱着眉对师傅说:“大哥,你行行好让嘴巴歇一歇,我求你了!”
师傅对着后视镜翻了一眼,怒道:“你行行好把安全带系上吧!吃罚单我赖谁?”
“哦。”
十分钟后,车停在医院侧门,汤可林先一步下车把章寻抬出来。刚站定,那车就“嗖”地冲出去了,两人吃了一嘴车尾气。汤可林心里对着那车屁股骂骂咧咧,眼见章寻痛得近乎昏厥,汤可林不容分说把他背上。
轻得很。汤可林心里辱骂汤思哲苛待人,从侧门到急诊科有一段路要走,他走出两步,听见章寻闷声说:“好想吐。”
声音听上去虚弱、委屈、愤恨,还吸了吸鼻子,倒在他背上哭的感觉。汤可林没敢往后看,他想起昨晚流下一滴一滴泪把他手帕浸湿的章寻,满目泪水,但倔强地不肯溢出一声啜泣。
此时此刻,远处的救护车在鸣笛,震耳欲聋,却盖不过一声来自章寻的呜咽,轻飘飘的,钻进汤可林耳里,把他定住了。
汤可林抬头看夜空,那月亮分明被暮云笼罩,却好似能刺疼眼,云雾飘渺,从明月前移开了。他低头看脚尖,蚂蚁避他如蛇蝎,绕过他的鞋尖离开了。他喉结一滚,耳畔的那道呜咽潜入黑夜中,也消失了。
汤可林这一刻很想抓住点什么,从小到大,不属于他的离他远远的,属于他的也不要他,他索性两手空空上路。没习惯之前觉得孤苦伶仃,习惯之后觉得一身轻便,久而久之便不肯改变这一旧习,再也不愿捎东西上路。其实独来独往的滋味也不错,没人愿意收留他,他也不愿为谁停留,扯平了,照样好好活到三十岁,自在随心。
但是每天一睁眼看见床头柜上的那包烟,一周过去,烟盒居然还是